就是猜不透、捉摸不定,所以一雙眼才離不了她清麗無倫的美顏,怔愣地盯著。
這是一張無法掌握的容顏,她是一個無法掌握的女人。
是他無法掌握的,是他於冠雲無法掌握的……
「於冠雲,你發什麼呆啊?」尖銳憤恨的嗓音喚回他迷茫的神智。
他回過頭,望向一張精巧卻微微扭曲的臉孔,屬於一個他曾經深深愛過戀過,如今只覺乏味無比的女人。
任澄心——當他愈來愈認清她只是個驕縱任性的官家千金,永遠也改不了一向頤指氣使的脾氣時,對她的感情亦一天比一天淡薄。
他甚至記不起自己當初究竟是愛上她哪一點。
或者他只是自以為愛上她,真正愛的,其實是她傲人的家世背景能為他帶來的名利地位……
「我在看電視。」他淡淡一句,回應任性千金尖銳的質問。
「我當然知道你在看電視——白癡都看得出來!」任澄心恨恨地,「你居然對著那女人拍的廣告流口水,簡直噁心!」
他微微蹙眉,「我什麼時候流口水了?」
「還不承認?你剛剛明明就對著那女人的臉發呆。」
他瞪她一眼,眸光調回電視機螢幕,「我是正看著水藍的廠告沒錯,因為她拍得實在好。」
他坦然的讚美令任澄心更加怒上心頭,「哪裡好了?不過是對著鏡頭賣弄她的風騷狐媚!這種沒有教養的女人,天生就懂得迷惑男人……」
「是啊,你有教養。」他截斷她的話諷道:「任家的大小姐嘛,怎麼也不需要貶低自己的身份去討好男人。」
她瞇起眼,「什麼意思?」
「你心知肚明。」
「我就是不懂,你解釋啊。」
他沒答話,倏地轉頭,凌厲的眸光朝她射去。
她驀地一顫,為那兩束凌厲眸光中蘊含的無言厭惡。
「你——」
「我受夠你了,任澄心。」他瞪著她,一字一句,「受夠你的任性與霸道,受夠你的自以為是。你當自己是什麼?宇宙的中心嗎?所有一切都要繞著你轉,任何人、任何事只要一點點不如你意就罪不可赦?」
「你——」他聲聲嚴厲的逼問逼得她無法招架,怒火張揚,全身發顫,卻一句話也吐不出來。
「我受夠這樣的你了!受夠你這無理取鬧的千金大小姐脾氣。我警告你別再煩我,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你、你竟敢這樣對我說話?」她氣得語音發顫,明眸激射兩道烈焰。
對她無邊的怒氣,他只是微微一笑。「我就是這麼說,怎樣?」
「你——太過分了!你從前不會對我這樣說話的,不會的……」任澄心喃喃著,有片刻失神,直到一個念頭閃電般地擊中她,「都是殷水藍那個狐狸精害的!是那個女人挑撥我們夫婦的感情,挑撥你來對我說這樣的話——真可惡!那個賤女人!」她厲聲咒罵,咬牙切齒,「看我怎麼教訓她!我非讓她好看不可。」
語畢,她轉過身,如一陣旋風般捲出臥房。
☆ ☆ ☆
她要離開這裡,她必須。
殷水藍漠然想著,提起剛剛收拾好的行李,冷凝的麗顏無表情地梭巡室內一遭,確定沒有遺忘任何東西。
確認過後,她立即旋身,筆直離開這間她住了將近兩個禮拜的優雅套房,堅定的步履沒有一絲遲疑。
她不能遲疑,必須以最快的速度離開這裡,離開任家,遠離任無情。
她要遠離他,因為她已經在他面前洩漏了太多自己,讓他看到太多這十幾年來一直小心翼翼用一座堅固的心之堡壘守護的一切。
她好不容易構築起來的堅固城牆,正一磚一瓦地逐漸崩毀。
她不能冒險——如果繼續與任無情交手,她懷疑自己還能不能守護自己全身而退。
所以她必須離開。
她要離開任家,但,這並不表示她放棄了對任家的復仇。
她會繼續報復的,在任無情無暇顧及的地方,以他無力阻止的方式進行她的報復。
她要報復,一點一滴,直到摧毀任家每一個人,直到她所有在無邊地獄沉淪的親人們都能得到真正的安息……
清脆的聲響中斷了殷水藍的冥想,她神智一凜,迷濛的眼眸驀地明透,映入任澄心怒氣蒸騰的嬌顏。
她先是一陣怔然,數秒後才感到臉頰一股奇異的燒燙。
她竟被甩了耳光。
隨著突如其來的理解,明透澄澈的瞳眸跟著一冷,漫開冰冽水潮。
「你做什麼?」她問任澄心,保持鎮靜冷淡的口吻。與她冰冷眼眸交映的是一對燃著烈焰的閃亮黑瞳。
「你滾!狐狸精,滾出我們任家!這裡不許你再留下來,我不許你再留下來!」
她定定凝住那對烈火黑眸,冷冷一曬,「我正要走。」
「什麼?」任澄心一愣,半晌才發現原來她腳邊正躺著行李。「你要走了?」
「我是要走。」
「你要走?」紅灩灩的唇拉開既漂亮又尖刻的弧度,「怎麼,終於發現沒辦法再賴在這兒不走了嗎?」
她不語,默然。
任澄心似乎將她的默然視為默認,神情更加得意起來,「就算你是大哥的未婚妻又怎樣?只要你們一天沒結婚,你就一天不是我們任家人。就算大哥真的走了眼娶了你一一你也永遠不配入我們任家!」
「是嗎?」對這般露骨的嘲諷,殷水藍只是淺淺一彎唇角,「或許你不相信,但我一點也不想嫁人你們任家。」
「哈!」
「是真的。」她語氣淡定,星眸直視前方,「我想過了,就算傲天現在回來,我也不會選擇嫁給他。」
任澄心糾緊蛾眉,「你這賤女人以為自己……」話語未落,她驀地住口,眸光順著殷水藍凝定的方向移轉。
是於冠雲。
他不知何時也上了樓,朗朗黑眸正凝定著殷水藍,眸光燦燦,熱烈異常的神采教她心跳一停。
他看著殷水藍——他竟用那樣的眼神看著殷水藍!
任澄心繃緊身子,陰鬱的眼眸來回瞪著正交會著異樣眼神的兩人,又妒又恨,又氣又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