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他應該沒聽見多田太太的那番話吧?唔……應該是沒有,因為他的表情超冷靜、超嚴肅的。
他放開了康博的手,將康博輕輕往前推,康博便小跑步地奔向了她。
「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她臉上還帶著一絲的尷尬。
「我不希望你擔心我偷偷的把他帶走。」御法川克哉淡淡地說道,「不過,我希望你能盡快決定。」
「帶走?」康博抬起臉來,迷惑地道:「叔公要帶我去哪裡?」
「呃……」一時之間,唯衣不知該如何回答他。
大人的世界太複雜,很多事是無法跟他說明的。再說,要是讓康博知道他即將跟她分開,恐怕他會立刻哭鬧不休。
「康博,你不是想去迪斯尼樂園嗎?」御法川克哉說道,「克哉叔公就是要帶你去那裡。」
「真的?」康博驚喜不已,「那唯衣阿姨也一起去嗎?」
他微頓,定定的看著唯衣。
迎上他的目光,唯衣心頭一悸。都怪多田太太剛才說了那麼奇怪的話,害她莫名的心神不寧。
「是啊!」他撇唇一笑,安撫著毫不知情的康博,「唯衣阿姨也一起去。」
「太好了,我們可以一起去迪斯尼樂園。」康博開心不已。
「康博,不只迪斯尼樂園……」他續道,「叔公住的地方有一個很大很大的海灘巨蛋樂園,你想去嗎?」
康博用力的點點頭,笑得非常燦爛。
「去完迪斯尼樂園,我們就去海灘巨蛋,好嗎?」
「唯衣阿姨也一起嗎?」康博又問。
「嗯,一起。」他毫不猶疑地答應了康博。
唯衣一怔,疑惑的望著他。他是說真的,還是只是敷衍安撫康博?
他睇著她,像是知道她心裡在想什麼似的,但卻沒有開口說什麼話。
「不早了,我先回飯店去。」他說,「速水小姐,我會在這裡待上兩天,希望你盡快給我消息。」
她眉心一擰,沒有說話。
突然,康博掙開了她的手,跑向了打算告辭的御法川克哉。「叔公,不要走。」
他這一個突如其來的舉動,讓三個大人都傻眼了。
「康博?」唯衣內心五味雜陳。
難道血緣的力量是那麼的大,大到才剛剛跟他見面的康博,竟已跟他難分難捨?
「叔公今天跟康博一起睡,好不好?」康博睜著那雙像小狗般無辜的眼睛看著他,語帶哀求。
他訝異地看著康博,沉默了一下。「康博,叔公的行李都在飯店,所以……」
「不要走!」康博猛地抱住了他的大腿,像無尾熊似的巴著他。
「康博,別這樣……」唯衣欲趨前把他帶開。
「唯衣。」多田太太制止了她,逕自提出建議,「你家裡還有貴俊的衣服,雖然貴俊沒御法川先生那麼高,但都是些寬鬆的衣服,將就一晚應該沒問題的。」
「多田太太……」唯衣驚訝地看著她,簡直不敢相信她竟提出這樣的建議。
留他在這裡過夜?老天,雖然他是貴俊的叔叔,可對她來說,卻是個陌生的男人啊!再說,他實在太年輕,年輕到她很難將他當成貴俊的叔叔。
「叔公留下來!叔公留下來!」康博耍賴地抱著他的大腿不放。
克哉看看他,若有所思,須臾,他望著唯衣,「如果不打擾的話,我今天在這裡住一晚,可以嗎?」
「啊?」她一怔。不是吧?他真的要留下來?
「當然可以。」不等她反應,一旁的多田太太便興奮地道,「唯衣他們本來就是在經營民宿,經常有外來的客人住在這裡的。」
唯衣瞪大眼睛望著她,那表情像在問:這裡到底是誰的家啊?
「既然如此,那就打擾了。」他一點都不囉嗦。
他抱起了康博,對他露出了溫暖的笑,「叔公今天就留下來跟康博一起睡囉!」
康博興奮得像是提前收到聖誕禮物般,「太好了!」
唯衣無奈地看著他們,而一旁的多田太太則露出了神秘的微笑。
第3章(1)
就這樣,克哉在這裡住了下來。
來者是客,唯衣當然要善盡地主之誼招待他。於是,她下廚做了一些家常菜,也替他把房間準備好。而就在她準備這一切的同時,康博分分秒秒的纏著他,他們就像是……一對父子般!
她不難理解康博為什麼會那麼喜歡他,並纏著他不放。他跟貴俊在眉宇之間有幾分的相似,而那讓剛失去父親的康博有了一個可以依靠的對象。
看見康博這麼開心,她固然感到欣慰,但難免還是有點不是滋味。康博沒有她也沒關係嗎?是不是她錯估了自己在康博心中的地位?她……她的地位就這麼讓貴俊的叔叔取代了嗎?
九點多,康博就拉著克哉去睡覺,而在貴俊跟米美發生意外之後、他出現在這裡之前,康博都是跟她睡的。
她一個人坐在客廳,怎麼都睡不著。她覺得好孤單,覺得康博不那麼需要她,覺得……突然間,一種可怕的、令人發慌的寂寞襲上了她心頭。不自覺地,她流下了眼淚——
「還沒睡?」突然,一個低沉的聲音傳來。
她嚇了一跳,急急忙忙的抹去了淚水。當她覺得自己調整好情緒,轉過頭去時,赫然發現他竟一直注視著她!她心頭一震,心跳忽地加快。
他沉默又深深的注視著她,像是要看進她內心深處,挖掘她所有心事般。
她惶然地道:「我……我以為你睡了……」
「我從沒那麼早睡過,不過我倒是把康博哄睡了。」說著,他臉上有一種成就感及滿足感。
「康博很喜歡你……」
「我注意到了。」他說,「這讓我放心多了。」
他的意思是……這麼一來,他就可以放心的把康博帶走,而她也應該放心的把康博交給他嗎?
她實在很不願意接受這個事實,但事實擺在眼前,教她不得不面對。
她霍地起身,「我去睡了。」說罷,她轉身就想走。其實,她覺得自己比較像是「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