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如果……」她略帶著哽咽,「如果我堅持跟你對簿公堂呢?」
「那麼局面就會很難看,而康博也會受到難以想像的傷害跟驚嚇。」他說,「假如你真的愛他、真的替他的未來著想,那麼你就不該那麼做。」
她眉心一擰,兩行傷心又無奈的淚瞬間淌落。
「讓我多跟他相處幾天,行嗎?」她幽幽地道。
「我沒幾天時間。」他說。
她眉心一皺,懊惱地道:「我已經退讓了,難道你連這麼一點點小事都不肯答應我?」
他神情平靜,不慍不惱、不疾不徐地說:「盛岡有很多事等著我回去處理,而且在回去的途中,我還要帶康博去迪斯尼樂園……」
「所以說,你要立刻從我身邊把他帶走?」她氣憤地質問他。
「一起走吧!」他看著她,語氣緩緩地道。
聞言,她一震,狐疑地望著他。
「一起走?」她不懂他的意思,完全不懂。
克哉平心靜氣、神情自若地道:「一下子就要康博跟你分開,他實在是太可憐了!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你能暫時離開這裡,到盛岡去陪他一陣子。」
第3章(2)
「啊?」她訝異。
「我想你也想親自確定一下我所能供給他的環境及照顧,是否達到你的要求吧?」
他說得一點都沒錯,如果可以的話,她真的想親眼看看他將把康博帶到一個什麼樣的地方去。不過一想到必須跟陌生的他同行,她又有點不自在。
「有問題或是任何的不方便嗎?」見她猶豫著,他非常率直地問道,「你有交往的男性,所以不方便跟我同行?」
「不,不是,我沒有交往的對象。」她連忙否認,但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否認得那麼急。
「那你就沒什麼好擔心的了。」他撇唇一笑,「還是你只是對我有所防備?」
「咦?」她臉兒突然一熱。
「放心,我不敢說自己是什麼紳士,但也絕不是小人。」他說,「更何況還有康博在,你不必害怕。」
「我才沒有害怕,只是……」不知怎的,在他面前的她,總是莫名的心慌意亂、不知所措。
「既然如此……」他打斷了她,「那就這麼說定了,明天就啟程。」
她一怔,「這麼快?」
「我剛才說過了,我還有事非親自處理不可。」說著,他挑眉睇著她,「反正你行李都打包好了,不是嗎?」
提及這個,她又莫名一陣心虛害羞。
「晚安。」他微點了個頭,「速水小姐。」說罷,他轉身走回屋裡。
看著他高大的背影,她胸口有一種不知名的激動及澎湃。
在秋山律師來的時候,她明明堅決不將康博交出,甚至不惜一切,想帶著康博浪跡天涯,也絕不讓他到盛岡去。為什麼?為什麼御法川克哉才出現不久,她就能作出這個她當初怎麼都不肯作的決定?
雖然她也覺得掙扎猶豫,但並沒有預期中的衝突及抗爭,為什麼?因為她冷靜下來了?因為她所信賴的多田太太也這麼勸她?還是因為……他給了她一種可以安心信賴的感覺?
一切都在他的安排及掌控之中,而她只能乖乖的照著他所規劃的路線去走。這……這實在不像是她的個性及作風!為什麼呢?為什麼遇上他之後,她可以有這麼大的轉變及改觀?
一時之間,她也理不出個頭緒。事情太多太多了,她得慢慢的、一件一件的去整理。而目前她唯一在意的,就是作對康博最好的決定!
於是,唯衣暫時結束了民宿的營業,踏上了前往盛岡的旅途。他們先在東京停留了兩天,而克哉也信守承諾的帶康博到迪斯尼樂園去玩。
三十五歲的他、二十八歲的她,再加上五歲的康博……在外人眼中,他們就像帶著孩子暢遊迪斯尼的夫妻般。也許是有了「爸爸媽媽陪在身邊」的感覺,剛失去雙親不久的康博綻開了純真的、開朗的、燦爛的笑容。
看見康博再度露出笑容,唯衣覺得很欣慰。幸好他喜歡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叔公」、幸好他的叔公是一個當他爸爸絕不嫌老的人、幸好……多虧貴俊的叔叔是這個叫作御法川克哉的男人。若來的是別人,也許康博不會完全接受他,而她也不會如此輕易的就把康博交出。
一上了前往盛岡的JR東北新幹線,康博就跟克哉擠在一起。看見他黏著克哉,好像沒有她沒關係的樣子,唯衣有點落寞。但是若往好的方面想,至少這麼一來,他應該很快的就能適應在盛岡的生活——沒有她的生活。
從東京到盛岡要兩小時又二十分鐘的車程,但車上十分舒適,再加上實在是玩累了,一上車不久,康博就靠在克哉身上睡著了。克哉溫柔又小心的攬著康博,看著他的每一個眼神都充滿了憐愛。
「這小傢伙累壞了!」他說。
「可不是嗎?」她看著靠在他身上的康博那無邪的臉龐,不覺揚起一抹微笑。
「謝謝你陪我們一起回盛岡。」
「嗯?」她微怔,不解地看著他。
他雙眼直視著她,「如果沒有你陪著,我想康博是無法如此盡興的。」
「不,康博他……他很喜歡你……」她眼底有一絲的落寞及悵然若失。
「那是因為你也在。」他說,「如果你不在,我相信他不是這樣的。」
迎上他的目光,她心頭一震。他是在安慰她嗎?他看出了她的若有所失嗎?他說這些話是想讓她覺得,她在康博心目中還是佔著很大的位子嗎?
真是個不可思議的男人!明明是那麼的強勢且霸道,卻偏偏有著體貼細心的一面……
「睡一下,你應該累了吧?」他說,「到盛岡還有一段路。」
「你呢?」她問,「你一點都不累嗎?」
「我習慣了。」他輕描淡寫,「我常常一天只睡五個小時。」
「咦?」她驚訝不已,「常常是指……」
「多年來。」他撇唇一笑,「我說過了,生長在御法川家的壓力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