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自己要小心一點,我先送她們回家。」何廷夫看了她一眼後。攙著張曉筱和王秀如離開。
周妍喬朝他們擺擺手,盈盈淺笑。
然後,她一個人靜默坐著,即使身後的吧檯有多熱鬧,她也未受吸引。因此,她沒發現原來她一直擱在心頭的人,就站在她身後不遠處,深深的、深深的凝視著她。
*** *** ***
凌晨近三點。
結束了花式調酒表演後,站在吧檯裡的兩個男人,一個開始動手收拾吧檯,另一個則是走進廁所做清潔工作。
吧檯裡的男人,懶懶地擦拭著洗淨的玻璃杯,一雙幽黑的深瞳淡淡掃了店裡一圈。
店裡的客人有一半是為了他的調酒秀而來的,是以在這個結束表演的時間,客人會陸續離開是很正常的事,而通常這個時候,他也會開始動手進行打烊的工作。
今夜和以往一樣,客人在欣賞完他的演出後紛紛離開,只剩下兩桌客人。
他淡瞥了眼坐在角落那一桌的客人後,深邃的眸光緩緩移向正前方那背對著他、現正趴在桌上的那位女客人身上。
她是第一次來的客人,打從她走進店裡,他的目光便時不時朝她那方向看去。即使他忙著演出、忙著應付那些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女客人,他還是無法克制自己的眸光。
除了意外之外,還有許多複雜的情緒,但他畢竟在工作,無法細想太多,只知道第一步要做的,是先留住她。
她點了六杯的「環遊世界」。關於酒精,她的底限在哪,他相信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因為是他教會她品酒的。
於是,他在她點的「環遊世界」裡動了比例,酒精的成分增多了。
這樣的行為可恥嗎?是有點,但又如何呢?曾經坦坦蕩蕩,卻被指控下藥,比起下藥的謊言,他這樣做算是有品了。
將玻璃杯全數擦乾,適巧角落那一桌的客人過來結帳。在他們離開後,男人關了店外的招牌燈和店內的燈,只留下一盞最靠近那位女客人的暈黃小燈。
音響裡,爵士樂已換成抒情歌曲,男歌手淡淡的歌聲在靜謐的空氣中浮蕩著。
他用毛巾擦乾洗淨的雙手,走到周妍喬身側。
彎下長腿蹲在她身邊,他傾身細看她的臉。那本就秀氣的鵝蛋臉,如今因她側趴在桌上而被垂散下來的長髮圈圍住,投射在她臉上的鵝黃燈光,讓她一張小臉看起來感覺更柔和嬌小。
修長手指輕撥開覆住她半邊臉的髮絲,他瞧見了她的眉毛不知何原因地蹙著,那合上的雙眼好濕潤,連纖長的墨睫都染著幾滴若有似無的晶瑩水珠。
很久以前,他無數次幻想過她蓄長髮的模樣,而今,她不再是當年那齊肩的髮型,一頭烏黑亮麗的長髮,將她襯托得更美麗,美得讓人屏息。
幾年沒見了呢?她看來還是這樣嬌小柔弱,這頭已蓄長的黑髮,讓她看來更有一股別有風情的氣質。許是因為酒精的關係,她的雙腮浮染著香桃,色,讓人看了好想碰一碰,甚至是咬上一口。
指節順著她緊蹙的眉心,緩緩下移到她濕濕的眼眶,他用粗糙的拇指抹去她眼角的水痕,才發現還帶著溫度。
她可是夢見什麼傷心事了?他輕輕一歎,將她左邊的髮絲勾攏到耳後,露出她飽滿圓潤的可愛耳垂。
那裡有一顆小小的黑痣,也是她很敏感的地方,只須稍一輕碰,就會讓她渾身輕顫。留戀地滑過那顆小痣,感覺指尖下的她顫了一下,然後她菱唇動了動,像在說夢話,他俊臉傾前,耳朵靠近她的唇。
「書修……書修……對不起、對不起……」在聽見她口中吐出的囈語時,他身體一僵。
差點!差點就被她那份清新如蘭的氣質給混淆他的意緒。他睇著她的睡顏,深幽的黑瞳閃過兩抹奇詭的火光。
我們的旅行都還沒到達,提起名叫現實的行囊……男歌手激昂的歌聲,和他陰鬱的神情交疊。
他們的旅行……哈哈!心思翻轉著,好半晌,某種想法竄出腦海,叫囂著、張狂著。
他眨了下眼後,起身往吧檯方向走去,抓起一旁的電話,他撥了個號碼。
「澤欣,可以請秉恰幫個忙嗎?」拿著話筒,他對著在電話另一端的老闆這麼說。
結束短暫通話後,那雙深幽的黑眸悄悄移回那道纖細的身影。
周妍喬,是你不請自來。
嵌文中引用的歌詞:牛仔很忙/作詞:黃俊郎。
黑色翅膀/作詞:徹。
第五章
輕淺的陽光自窗口探了進來,在地板上迤邐出長長的暖黃光。
床上人兒翻了個身,一張粉嫩的鵝蛋臉埋進柔軟的枕頭裡,那瞬間,鼻問吸入枕頭套上殘留的氣味,她心一震,眼眸倏然睜開。
映入眼中的不是她熟悉的擺設、傢俱……這不是她的房間!慌亂坐起身,周妍喬試著回想昨晚的一切。
記得從診所下班後,她和曉筱他們出來逛逛,然後曉筱說要帶他們去酒吧見識一下花式調酒表演。還有看看那很帥氣的調酒師。
她跟著大家到了酒吧,點了「環遊世界」,然後……然後……捧著頭,她想起自己後來似乎醉了,再然後……隱約記得有人靠近她,那人還拂開她的發,最後指尖在她左耳珠上流連不去。
心一跳,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左耳垂。
這裡曾有一個人對它愛不釋手,老愛在上頭輕撫,他說那是她的性感帶。
從以前到現在,就只有那個人對她左耳垂上的小痣留戀不已。
她眨了下眼。那麼,昨晚迷糊間,靠近她的那個人會是……甩甩頭,她笑自己的異想天開,怎麼可能會是他?但若不是他,還有誰會那樣注意她左耳珠?
雙眸在房裡打量了一圈。簡單的傢俱,冷調的色彩,感覺好冷然、孤單,住在這裡的人像是不會久居,隨時都要離開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