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握拳抵著嘴,看了她一眼後,淺淺笑著,「不了,時間晚了,你早點休息吧,我也得回去了。」
「你要回去了?」她還有好多話想對他說,她還沒跟他解釋當年的事情,她沒還跟他道歉啊。
關書修點點頭,嘴角含笑。
「可是……」周妍喬咬著唇,欲言又止。
她不明白他為什麼不質問她當年的行為,那不是一般人都會有的反應?他的態度讓她感到有那麼一點點怪,卻又說不出來怪在哪裡。
「嗯?」
「我會對媽媽那樣說,是因為害怕失去她。她為了養我,很辛苦賣面,我不想讓她傷心絕望,只好說了那樣的話。
」她看著他,逕自解釋了起來,語氣平緩,但雙眼卻是濕潤的。「對不起,是我不對,不但沒有勇氣去爭取我們的感情,還那樣傷害你。」
關書修沉默地看著她,那雙黑眸中漾著的光芒,神秘又複雜,很難辨出那是怎樣的一種情緒。
「真的很對不起。書修,我不是存心傷害你的,我一直很後悔,後悔自己說了那樣的話,也後悔自己以前為什麼不懂得去保護我們的感情。」淚光湧現,她胡亂抹去後,又道:「後來我跟媽媽解釋過那件事情,她曾說過如果有機會再見到你,她要當面跟你好好道歉,只是很可惜,她不在了。」
這幾年來,她活在自責當中,每每憶起他,總是心疼萬分。她永遠記得當她指控他對她的行為時,他眼中湧現的絕望和痛心。
「不要哭,我不怪你。」男人伸掌接住掛在她下頷許久,終於落下的那一滴晶瑩。
「你不怪我、怨我嗎?我曾經那麼自私過分,只顧著自己的感受,完全沒想過你。」
「我明白你的難處,你怕你媽媽傷心,這是可以理解的,所以不怪你啊。」關書修揉了揉她發頂,「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麼會來找你?」
周妍喬緩緩搖頭,掛著淚的小臉染上輕淺的笑意,「我不知道你為什麼會來找我,但我告訴自己,就算你惱我、怨我、怪我,甚至是恨我恨到想報復我,那也沒關係,無論你想對我做什麼,我都會一一承受。」
承受?他忽然朗笑出聲。乍看他像是欣喜而笑,實際上只有他自己明白,那是一個嘲諷的譏笑。
「傻瓜,你在說什麼?時間真的很晚了,你快上樓休息,明天要上班不是?」笑音止歇,他目光沉沉的凝視著她。
「我……」她想再和他相處一會兒。
「晚安。」他傾身在她額上落下輕輕一吻後,便轉身離開。
睇著他轉身的背影,周妍喬怔然。他……吻她?尚不及完全消化這個訊息,只見他突然回過身子,走回她面前。
「對了,一直忘了問。」他雙手插在牛仔褲口袋裡,夜風輕輕吹揚起他的發,那姿態甚是帥氣迷人,「現在,你有男朋友嗎?」
「呃?沒、沒有。」他的目光好灼熱,強烈得讓她一張小臉驀地刷紅,她想起當年他追求她的方式。那麼現在,他是想……
他笑了笑,「那很好。你快上去吧。」
很好?那是什麼意思?
見她遲遲未有動作,關書修笑著扳轉過她的身子,在她身後催促道:「快上去,我在這裡看你上樓後再離開。」
周妍喬側顏看他,只見他又笑,「上去啊,外面好冷,你快點上去,我才能快點回家洗熱水澡。」他指指自己喉嚨,提醒她他尚感冒著。
這話真有用。馬上見她越過無人的馬路,走到對面,在進入大門時,她轉過身子朝他揮了揮手後,消失在門後。
男人笑容在瞬間斂去。
喬喬……遊戲一旦開始,就無法喊停了。
第七章
已降下鐵門的診所門口,面貌清麗的女人靜立著。
她一會兒看看兩方來車,一會兒抬眼看著夜空,一會兒又低首看看鞋尖。
微微勾起的嘴角輕淺掀動著,她正哼著不知名的歌兒。直到身後傳來一聲嚷喊,跟著肩上多了一隻手,嚇得她全身顫了一下。
「哇——」張曉筱笑出聲,「嚇到你了厚?哈哈!」
看清來人後,周妍喬吁了一口氣,睨了眼還在得意自己行為而開朗笑著的同事兼好友,輕拍胸脯,「你真的嚇到我了。」
「嘿嘿嘿!誰教你那麼不專心呢?」張曉筱指了指一旁的機車,「我已經把診所的燈關了、門鎖了,連車子都牽到你身邊來了,你還沒發現我的存在。」
「說!你在想誰啊?想到連我站在身後都不曉得。」
「哪、哪有!」被猜中心事,周妍喬別轉過臉。殊不知這樣的舉動,更增添一股別有風情的嬌羞姿態。
「少來!聽說最近有個男人幾乎每天接送你上下班喔。還聽說,對方長得很帥……」張曉筱忽地貼近周妍喬,一臉曖昧,「說嘛,談戀愛又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幹嘛不說呢?」
周妍喬咬著下唇,頰畔染上粉嫩色彩,「是誰那麼大嘴巴?」
「哈哈!那就是真的有那個男人的存在嘛。」張曉筱彈了下指,「我就說,我的第六感很準的。」
周妍喬一怔,才明白她話裡意思。「你套我話?」
「賓果!」張曉筱繼續追問:「快說嘛,是哪家的男人讓你最近每天都帶著這麼甜蜜蜜的表情啊?」
深知曉筱打破沙鍋問到底的性子,周妍喬老實吐出,「是『沙灘』。」
「沙灘?」張曉筱偏頭想了一會兒,才怪叫出聲:「你是說……那個酒吧?」
「嗯。」周妍喬點點頭,表情有著淡淡的羞澀。
「不會吧?你不是才去過一次?一次就和人家老闆看對眼了嗎?」像是想起了什麼,張曉筱又道:「前幾天才聽廷夫說起,他說那家酒吧老闆,是衛醫師的弟弟開的店耶。你真的看上衛醫師他弟弟呀?」
周妍喬聞言,想起酒吧老闆。原來那個人是衛醫師的弟弟……還真的是一點都不像兄弟的兄弟。
笑了笑,她輕道:「不是老闆,是那裡的調酒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