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兩個男孩必須小心點,否則很可能小命不保。
「有沒有看見兩個年紀跟你們差不多的小鬼?一個男孩跟一個女孩?」
他屏著氣息聆聽男人舉槍暴躁地問道,眼眸掠過兩道利芒。
喬星宇聞言,身軀更加僵凝,握著楚天兒的手亦清楚地感到她的輕顫。
兩個男孩都沉默不語。
「說!到底有沒有?」男人越發暴躁了起來,手中的槍毫不容情地一轉,目標從藍眸男孩移向黑眸男孩。他卻仍舊靜靜立著,深幽的黑眸回視男人,嘴唇倔強地抿緊。
「不肯說?」
為什麼不說?
喬星宇瞪著兩個男孩,無法置信。
為什麼他們倆不願招出他與天兒就躲在這裡?
他們明明就看見了啊,為什麼在幾個黑道人物的威嚇下還能沉靜不語?
為什麼要保護他們?
他莫名不已,眼看著幾個暴怒的男人充滿威脅地逼近他們,心臟忽地一緊。
他一咬牙,忽地鬆開楚天兒的手,「你乖乖留在這裡,不許出來。」他低聲吩咐著身旁年幼的女孩。
「星哥哥,你要去哪兒?」
「我要出去,沒道理讓那兩個男生為我們送了性命。」
「不可以!」楚天兒緊張地阻止他,伸手扯住他的衣袖。
他俐落掙脫,「聽話。」
「不要……」她看著他,漂亮的星眸滿溢懇求,流轉晶瑩淚光。
「記住,不論我發生什麼事,絕對不許出來。」他沉聲叮嚀女孩,慎重地交代完畢後,修長的身子就要立起。才剛想站起來,那個看來聰明機智的藍眸男孩忽地開口了,「你們是不是指一個穿白色西裝的男孩跟一個穿粉紅色洋裝的女孩?」
他全身一僵。
「不錯,就是他們!」男人們掩不住興奮,「你看到他們往哪裡去了嗎?」
「我看到他們下了一輛黑色轎車來這裡用餐。」
「然後呢?他們現在在哪裡?」
「本來是在那間房裡用餐,」男孩指著他們剛剛用餐的廂房,「後來前面傳來槍響,我好像聽見他們從房裡跑出來……」
「跑去哪裡?」
「沒看見……」男孩搖頭,「可是他們沒經過這裡,所以一定是往另一邊的側門走了。」
「側們?這裡還有側門?」
「在那兒……」男孩語音未落,幾個大男人便匆匆往他手指的方向奔去,很快地便消失無蹤。
確定他們的確走遠了,喬星宇才緩緩站起,深邃的雙眸透過玻璃鏡片默默瞧著對面兩個男孩。男孩們亦默默回望他。
「為什麼要幫我們?」他問,聲音微微沙啞。
「因為我們不喜歡他們。」藍眸男孩直率地回應。喬星宇沉默數秒,正想開口稱謝時,前廳又傳來幾聲槍響,跟著是一陣驚天動地的聲響。
楚天兒倉皇立起,纖細的身子急忙奔向喬星宇,「星哥哥,他們又來了!」
「別怕,天兒。」喬星宇立刻回身,安撫驚慌失措的小女孩,「這次是龍主他們來了。」
「爸爸?」楚天兒又驚又疑,可不到幾秒,衝進後院的幾個黑衣男子證實了喬星宇的猜測。
「爸爸!」楚天兒歡呼一聲,小小的身子翩然如蝶,旋進一個全身墨黑、氣勢軒昂的中年男子懷裡。
「天兒,沒事吧?」楚南軍拍撫著女兒的背脊,精銳的鷹眸卻瞥向被擋在幾個手下身後兩個他不認識的男孩。
喬星宇注意到他的目光,「是他們救了我們。」他解釋。
「他們救了你們?」楚南軍微微詫異,右手一揮,示意手下們走開,「過來,孩子們。」他命令著,低沉的聲音自有一股威嚴。
兩個孩子聽命走近,令人驚訝地,兩人似乎都不害怕這樣的場面,身上衣衫雖都檻褸破舊,五官分明的面容卻都隱隱流露出一股倔強。
他頗覺驚異,一對利眸更加鷹銳地掃過他們,細細打量兩人全身上下。接著,他眸光忽地定在擁有一雙澄透藍眸的清秀男孩身上,脊髓驀地竄過一道冷流。
「你是——」他瞪著男孩,幾乎失聲,擁住楚天兒的手臂驀地一鬆,高大的身子逼近行飛,「你叫什麼名字?」男孩沉默地注視他好一會兒,藍眸掠過兩道暗影,半晌,方靜靜回應,「行飛。」
「行飛?」聽到這個名字,楚南軍幾乎失神了,身形一晃,一向沉著鎮靜的面孔竟浮上一抹蒼白,「你是愛蜜莉的孩子?」
「愛蜜莉·郝爾,這是我母親的名字。」
「你真是愛蜜莉的孩子?」楚南軍怔仲,緊緊握住的雙拳竟然打著顫,「是我的孩子——」
接下來的一切,對墨石而言像是一場夢,一場朦朦朧朧的、毫不其實的夢。
他新交的朋友竟是主宰舊金山中國城黑幫龍主流落在外的私生子,他們父子相認時,他驀地感到自己的多餘,一個人默默離開後院,到了酒樓前廳。
豈料在那裡迎接他的,竟會是一場惡夢。不錯,他是聽到了幾聲槍響,卻從沒想過會在餐館裡見到血流滿地、死屍遍傷的淒慘場面。他以為那幾聲槍響只是威嚇性質的,沒想到那些黑道人渣真的射殺了前來用餐的無辜客人。他心臟狂跳,迅速地跨過地上幾具屍體,一意只想找到自己的母親。
他擔心她,不曉得她是否安然無恙。才剛這麼想,左腳絆到的柔軟物體便讓他胸口一緊。他緩緩低下頭,拚命說服自己忽然竄過心底的不祥感只是多疑,只是無謂的驚慌不安。但不是的,他的擔憂是真的,那可怕的不樣感是確實的,那從頭頂到腳底、全身結凍僵凝的驚懼是明明白白的。
他左腳絆到的柔軟物體正是他的母親!她——死了?這怎麼可能?這簡直荒謬!他驀地身子一軟,跪倒沾染一身血紅的母親面前,怔怔地瞪著她那毫無生氣的蒼白容顏。他頗然伸出手,探測她的鼻息。沒有!她沒有呼吸!他驚恐地瞪她,小小的臉龐肌肉嚴重抽搐,黑眸卻仍是完全的不敢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