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他想將她的家人全帶到台北,在距離她最近的地方,這樣她至少可免去相思之苦,想見家人隨時可見。
「到台北?」孫李翠花愣了下,因為她從沒想過要離開這個她早已熟悉的環境。「我在這裡住習慣了,而且宇豪也還在唸書,搬來搬去會很麻煩。」而且會花很多錢,她不想也不願再增加那可憐孫女的負擔。
「奶奶不用擔心,宇豪也可以轉到台北更好的學校就讀,只要奶奶點頭,我可以馬上進行安排。」尹亞柏做事絕對是行動派,只要孫李翠花一句話,他會在最短的時間做到令她老人家最滿意的程度。
有點微喘的孫李翠花,不發一語的凝著眼前這個自稱是孫女男朋友的男人。
沒有人知道她心裡在想什麼,卻也沒有人意圖打斷她的思緒,包括正被「觀察中」的尹亞柏。
時間,宛如剎那間靜止了,病房裡只剩下老人家稍顯急促的喘息聲。
「不用了,我在這裡住得很習慣,我想宇豪也跟我一樣。」孫李翠花想得更遠的是,台北的消費太高,她這病已快拖垮孫女了,她不願再增加孫女的負擔。
「奶奶在哪,我就在哪。」孫宇豪完全沒有意見,唯一的要求只是要和奶奶在一起。
「奶奶不再考慮一下嗎?」尹亞柏知道自己並沒有勉強孫李翠花的權利,也隱約明白老太太的顧忌,他深吸口氣,希望老太太能再考慮清楚。「我想雨純會很希望你搬到台北,讓她就近照顧。」
既然雨純好不容易接受了他,那麼他就會全盤接受她的家人,包括所有原本壓在她肩上的重擔,他自會義不容辭的全數扛起。
雖然孫雨純不是很明白尹亞柏的打算,但她的確十分期望奶奶和弟弟能在自己隨時看得到的地方,這樣她一定會很開心,於是她忙不迭的猛點頭。
孫李翠花渾沌的眼流轉在孫雨純和尹亞柏之間,過了好半晌,老太太沉沈的吐了口氣,然後緩緩閉上雙眼。
病房裡其餘的三人連呼吸都沒敢太用力,不曉得是怕打擾到老太太的休息,還是誤以為她會從此沒理由的長眠……
「我還是留在這裡就好。」突地,老太太疲累的輕喃了句,卻清楚的讓每個人都聽得明明白白。
尹亞柏深吸口氣,沒再企圖說服孫李翠花的打算。「好,我絕對尊重奶奶的決定。」
聽見他堅定的聲音,孫李翠花費力的抬眼深深的看他一眼,沒再多發出任何聲音,又緩緩閉上眼,沉沉睡去──
*** *** ***
在和醫生確定過孫李翠花的病情並無大礙,只需要繼續住院觀察和治療後,孫雨純總算鬆了口氣,緊繃的神經終於可以放鬆,而孫宇豪也露出了笑臉。
仔細的交代孫宇豪好好照顧病中的奶奶,在天色微亮時,孫雨純和尹亞柏便又拖著疲累的身子,驅車返回台北。
當陽光透過擋風玻璃照進車廂裡,孫雨純早已不知昏睡到哪一殿去了。
尹亞柏透過後視鏡看她一眼,嘴角不由得揚起一抹連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的溫柔淺笑。
太過緊繃的神經突然放鬆,他一點都不意外她會因此感到特別疲累,因此他探身抓起原先掛在自己駕駛座椅背上的外套,以自己所能做到的輕手輕腳,披掛在她呼吸均勻的嬌小身軀上。
刺眼的陽光照映在車內,讓空氣變得暖和起來,卻也讓整夜未眠的他感到雙眼刺痛;車子已經塞在這裡動彈不得將近半個小時,從剛剛電台的路況報導得知,這是因為前方路段發生連續追撞的車禍,得等到狀況排除後才能紆解塞車的情形。
「亞柏?到哪兒了?」即使他盡己所能的輕輕為她蓋上外套,她仍因這細微的動作而轉醒,瞇著眼詢問道。
「快到台中了。」天啊!雖然他平日體力不差,但熬夜加上精神的煎熬,著實令他此刻頭疼欲裂,他的眉深深蹙起,感覺「鬢邊嚇嚇叫」。
凝著他不太有精神的側臉,孫雨純心裡有著歉疚。
要不是因為她,他現在搞不好還在自己家裡的床上睡大覺,而不是像現在,那雙漂亮的眼下有著淡淡的暗影……她看向窗外堵塞的車潮,剛好看見台中交流道就在前方不遠處。
「亞柏,我們下台中休息一下好嗎?」基於心裡的歉疚,加上她睡在車裡也不是很安穩,於是她沒有心眼的向他要求道。
「嗯?」尹亞柏心下猛然一跳,一時反應不過來。「怎了?車裡不好睡嗎?」
「有一點。」她困難的挪了挪坐姿,感覺腰椎有些酸麻。「我看你也很累了,而且前面好像在塞車不是嗎?」她發現車子似乎一直停著不動,顯然前方可能有些狀況,下台中或許是最好的選擇。
「嗯,前面發生連環車禍,警方正在處理中。」他簡單說明從廣播聽到的車況訊息。
「意思是恐怕一時半刻好不了嘍?」淺歎口氣,前方那塊明顯的交流道告示牌不斷的引誘著她,讓她很想找個旅社或什麼的地方休息一下。「我們要不要到台中休息一下再上路?搞不好會比較好。」
尹亞柏艱難的吞了下口水。
她說的合情合理,以常理來推論也完全符合實際,但不知怎地,他開始不由自主的猜測著──她嘴裡說的休息,是否隱藏著某種曖昧的暗示?!
天啊!難不成自己對她的渴望,已在連自己都沒察覺的狀態下,堆疊到連這種平常的對話,都會讓他情難自抑的往不該想的地方想去?!
「亞柏?」狐疑的瞪著他逐漸泛紅的頸子,她抬頭看看窗外的太陽──天氣有這麼熱嗎?能熱到讓他臉紅脖子粗?
「啊?」他驚跳了下,霎時感到微窘。
他不記得自己上一回這般困窘,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事?或許是到親戚家借錢被羞辱,抑或是打工時被懷疑偷了公司裡的零用金……總之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他真的不太有記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