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第五天,一大清早,幾個婢女不由分說地闖了進來,把她叫醒,然後開始幫芮雪梳妝打扮。
「這是做什麼?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婢女們連回都不回一句,只顧著幫她梳頭、抹上胭脂水粉,不由得驚疑不定,索性推開她們。
「你們不說就出去!」
終於,其中一個婢女開口了。「今兒個可是貝勒爺的大喜之日,雪姨娘就要成為福晉,這可是別人求不來的福氣,好了,再晚可會誤了時辰。」
她怔了又怔。「什麼福晉?我不明白……」
「能從小妾的身份一下子跳到福晉,成了當家主母,可是咱們連作夢都不敢夢的,你還要問什麼?」另一個婢女態度不好地回道。
原先的婢女連忙制止她亂說。「別用這種口氣,小心讓貝勒爺聽到了。」主子在想什麼不是她們能夠理解的。
「總管在嗎?能不能請他過來一趟?」芮雪還是想先弄清楚。
「……好吧。」那名婢女只得去把總管請來,不然拖下去挨罵的會是她們。
總管進門就先斥責一番。「怎麼還沒幫雪姨娘梳妝?」
「是我不讓她們弄的,為什麼貝勒爺突然說要迎娶我為福晉?」她困惑地問。「發生什麼事了?」
其實說真的,總管自己也不是很瞭解箇中原因,只能往好的方面去想。「多半是貝勒爺想通,知道這種事不能怪雪姨娘,想要補償。」
「有這個可能嗎?」芮雪不認為會這麼簡單。
「無論原因是什麼,這會兒是貝勒爺親口說的,就別想那麼多了。」他馬上讓婢女快點幫她打扮。
她困惑地由著婢女梳頭,然後換上大紅袍,不過這次的身份是福晉,身上穿戴的自然大不相同,尊榮貴氣許多。
因為就在府裡,所以沒有花轎,加上張羅的時間不夠,只請來一位住在京城裡的家族長輩主婚,還有三位貝勒爺帶來皇上賞賜的賀禮,賀客並不多,不過有眼睛的都能察覺到,這場儀式不見歡樂慶賀的氣氛,甚至是倉促潦草。
*** *** ***
芮雪坐在炕上,頭上覆著紅巾,知道所有的疑問得等到伊爾猛罕進房才會得到解答,她只能耐著性子等著。而這一等幾乎等到了半夜,身邊沒有半個伺候的婢女,只有一室的冷清和被遺忘的淒涼。
當開門聲響起,接著是腳步聲進來,她認出是誰的……
下一秒,紅巾被粗魯地扯下,這個動作讓芮雪的心都涼了。
「你已經得到你要的榮華富貴,也該滿意了吧?」他嘲諷。
這般冷漠無情的話語,聽在她耳裡,讓僅剩的一絲希望都破滅了。
她仰起螓首覷向矗立在眼前的男人,他早就換下新郎袍,不只沒有當新郎倌的喜悅,臉上只有恨意和嘲弄。
「貝勒爺說是就是。」芮雪苦澀地笑說。
聞言,伊爾猛罕抽緊下顎,氣她沒有該有的反應。「你這輩子就守著這個位子,可是除了這個位子,你什麼也得不到。」
「貝勒爺的意思是不再有寵愛,也沒有疼惜,更沒有愛?」她懂了,這就是他的報復。「貝勒爺之所以會這麼做的原因,是因為既捨不下我,又無法原諒我的欺瞞,所以才想用這種方式懲罰我?」
「怎麼?你覺得太委屈了?」伊爾猛罕心裡氣恨著她總能看穿他的想法。
「不,只要還能待在貝勒爺身邊,就覺得開心快活,什麼方式都沒關係。」芮雪打從心底真誠地說。
他深吸了口氣,面對這樣的表情,要保持心中的恨意是多麼困難,為什麼她總是可以輕易的摧毀自己的意志?為什麼錯的好像變成他了?
「你以為再說這些話可以讓我心軟?我已經認清你,不會再上當了。」說完,伊爾猛罕轉身要步出新房。
「貝勒爺要上哪兒去?」芮雪不解地叫住他。
「你以為我還會再跟你同床而眠嗎?我現在連看都不想看你一眼,更別說抱你了。」他決絕地說完便走了。
聽到外頭傳來門關上的聲音,她僵在原地好久,才白著小臉拿下鳳冠,脫下紅袍,即便淚水盈眶,就是不讓它落下來。
「只要能待在貝勒爺身邊……總會……總會等到他相信我的那一天……只要誠心誠意的……他最後會諒解的……不能哭……要笑……這樣的結果……比想像中的好太多了……所以該笑才是……」
她用手背抹去眼眶內的淚水,想著從小到大,什麼苦沒吃過,於是打起精神,想著明天開始,至少要先盡好自己身為福晉該做的本分,只要不放棄,一定還有希望,總有一天會再贏得他的信任。
隔天,芮雪天還沒亮便起來,問了僕役才知道伊爾猛罕搬到另一座院落去了,於是打了洗臉水要過去伺候。
「誰讓你進來的?」他當著小廝的面斥責,將她趕出寢房。
芮雪不願死心,決定再接再厲,知道他在夜裡總會待在書房,於是泡了一壺熱茶進門。
「出去!」桌案後頭的伊爾猛罕寒著臉低咆。
她不想就這麼被趕出去,於是端著茶水走上前。「天氣冷,至少喝口熱茶暖暖身子——」
他袍袖猛力一揮,茶壺和茶碗全都乒乒乓乓的摔碎在地上。
「呃……」芮雪及時避開,不過右手還是被灑出的熱茶給燙到。
伊爾猛罕瞥見她的動作,俊臉上掠過一道掙扎,強忍著不去關心。「這兒不需要你來伺候,出去!」
「我再去煮一壺。」她把右手藏進袖內。
他繃緊臉孔,天人交戰著,最終還是克制不住,跨著大步上前,捉起芮雪的右手,果然手背都紅了。
「你為什麼就是非要惹我生氣不可?來人!」在外頭的僕役進來了。「去把藥箱拿來!」
芮雪輕搖螓首,因他稍稍透露的關懷而開心不已,受這點燙傷也是值得的。「沒關係,並不怎麼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