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遠處的隋愛玲,看到馬雅從進門到現在連口酒都還沒碰,關心又幫不上忙,最後實在按捺不住,問了柳云云:「云云,為什麼你會告訴單龍一馬雅要結婚了?」
她這個問題一問,其他人也好奇地盯著柳云云看。
柳云云用一張彷彿疑惑他們怎麼不懂的表情回視,然後,確定他們真的一頭霧水,她才緩緩地開口說:「這樣比較快。」
「蛤?」
「什麼?」
「比較快怎樣?」
柳云云的話經常讓人摸不著邊際,但她只是笑,再也不肯透露半句了。
這時,馬雅逼她侄子錄的來電鈴聲,童言童語叫著:「美女,電話!美女——電話!」在店裡大響,「宙斯」的同事同時將視線轉至她的方向。
馬雅看看手機,沒有顯示電話號碼。
她捏緊手心,直覺這通電話跟單龍一有關,心臟開始狂跳,眼皮也跟著跳,只是不知跳喜還是跳災。
「喂……」她手抖得幾乎拿不住電話。
「喂……」
「龍一——」馬雅驚叫了起來,衝出店外。「你在哪裡?你還好嗎?」
「我很好。你好嗎?」單龍一輕聲問著。
「我怎麼可能好?!一點也不好!我快被你嚇死了,你到底在哪裡?!」她急得哭了出來,聽到他的聲音,這些日子裡硬擋著的恐懼一下子潰決,她好怕,好怕再也見不到他。
「我在一個很純樸但很美的鄉村,聽得到海浪的聲音,遠遠地還看得見層層疊疊山影。我找了好久,才在一間雜貨店旁邊找到公共電話,想試試能不能打通你的手機……聽到你的聲音,真好……」他用很溫柔,溫柔到讓人心碎的聲音說話。
馬雅哭得頻頻吸鼻涕,這傢伙,腦子裡到底在想什麼,他現在是要她猜謎嗎?誰關心他看到什麼風景吶!
「你回台灣了嗎?」
「嗯……在你店裡。」
然後,馬雅只聽得見話筒裡單龍一好像從很遠很遠的地方傳來的呼吸聲,她憋著氣,等著,感覺他有話要說。
「我經過好多地方,這一趟出門才想起原來台灣這麼美,台灣人真的好有人情味,我在台北住太久了,都快忘記能夠呼吸到這麼新鮮的空氣,就是件幸福的事。
她靜靜聽著,聽著他像吟詩般的嗓音,輕輕淡淡地說著他的心境。
「你知道嗎?當我發現一個好美的湖、一片好寧靜的竹林、一隻可愛的寄居蟹,還有剛剛空中施放的美麗煙花,我總會想起你……我會想著,如果這個時候有你在身旁,多好,所有的喜悅、所有的心情我都想跟你—起分享。」
「嗯……」她也是,她也是,當她望著夏威夷的美麗夕陽時,多希望是偎在他的懷裡,沒有他,所有的美都折損了幾分,快樂也不再是飽滿的。
「我還想告訴你……」他頓了頓,似乎在猶豫接下來的這句話還該不該說。
「想告訴我什麼……快說!」她威脅他。她想聽,想聽更多他醉人的情話。
「呵……」聽見她那嬌蠻的口吻,他突然覺得好懷念。他們才半個多月沒見面,怎麼就像隔了幾個世紀?
「笑什麼?」她嬌羞了起來,一副沈溺在愛情中的幸福小女人樣。
「我好愛你……」
馬雅又哭了,哭得好慘,鼻水都快滴到手機上了。
「如果還來得及的話……」
她屏著呼吸,等著他尚未說完的話,一顆心像捏在自己手心,揪成一團。
「新年快樂——」他說。「我們結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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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龍一要回台北了。
馬雅在台北車站等他,在幾百個人同時離站的人潮中,尋尋覓覓那個思念的身影。
她踮著腳,焦慮地掃視每個從出口走出的乘客,就怕錯過他。
「小姐,等人嗎?」
「關你什麼事。」她從眼角餘光瞥見一個很像流浪漢的男子站在她身邊,她頭也不回地嗆了聲。
「那我走嘍……」那流浪漢悶悶地說。
「咦?」這聲音聽起來怎麼那麼像單龍一?
馬雅轉頭一看——
「赫!你怎麼變成這副流浪漢的德行?」她嚇得睜大了眼。
單龍一蓄了一臉落腮鬍,背後背著一個鼓鼓的登山背包,背包上還捲了一個睡袋,身上穿著鋪棉長大衣,手上還提了一個很好笑的白色大塑膠袋,與他之前帥氣時尚的打扮截然不同。
「我是去流浪啊,騎著腳踏車從台北流浪到宜蘭。」他提了提手上的袋子。「這次換我帶鴨賞和三星蔥回來送你。」
「你騎腳踏車?從台北騎到宜蘭?」她瞠目結舌。
「本來只是想在台北市逛逛,不知道怎麼了,愈騎愈遠,昨天打電話給你的時候,我人在宜蘭。」
她一臉呆滯,嘴角動了動,不知是想笑還是驚訝到說不出話來。
「你這個外貌協會會長,像流浪漢就不肯給我一個擁抱了?」他咧開溫暖和煦的笑容。
「你這個瘋子!」她笑罵,然後,跳起來大力地抱住他,朝著他扎人的鬍鬚掹親,親得從旁經過的行人紛紛慢下腳步偷瞄。
他的鬍子上沾滿了她的口水,不過,他很喜歡。
「我喜歡你還是這麼熱情……」他也緊緊地將她擁在懷裡。
他們像跨了一個世紀,久別重逢的親人,有滿腔滿腔的話想向對方說,卻又近親情怯地不知從何說起,只有擁抱才能如實地將自己的情感傳達到對方心裡。
「我好愛你……」馬雅埋在他懷裡嘟囔。
「什麼?」他聽見了,可是覺得不夠。
她抬起頭,白他一眼,說:「我討厭你。」
「蛤?剛才不是這樣說的吧?」他傻眼。
「為什麼自己偷偷騎腳踏車出去看好山好水,沒有帶我去?!」
「下次一定帶你去,到哪裡都帶著你。」他牽起她的手,握緊,感覺好充實。
馬雅吸了吸鼻子,這樣就夠了,還能在他身邊,就夠了,她什麼都不需要,也不再胡思亂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