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艷眉不語,娉婷身軀首先移向牆角一張緊鄰著一盞精美立燈的沙發椅上坐定,方抬起螓首,明眸驚慌不定地瞥他一眼。
她靜靜坐著,玉手規規矩矩地交疊於覆著水藍色絲裙的膝上,身子挺得僵直,看得出來十分緊張。
她坐在那兒,蒼白著一張絕美容顏,清顫的紅唇像解語花祈求著知音人一般輕柔愛憐。
很抱歉,那絕不會是他!
就當他是一頭頑劣不堪的牛吧!楚行飛緊緊抿唇,他現在只覺胸膛被一股燒灼的怒氣滿滿佔據,威脅要爆裂最驚天動地的火焰,哪裡還容得下那些該死的柔情蜜意?
「你聽到了嗎?我說取消我們之間的協議!」
「我……我聽到了。」她怯怯地說,靈動的墨黑眼瞳不停地轉,就是不敢直視他燃著漫天怒焰的藍眸,「可是……可是……」右手緊張地揚起,徒勞無功地攏著耳畔秀髮,「我們已經簽約了啊。」
「我說取消它!」
「可是你已經答應我了……」
「取消!」他低吼,再也受不了她一再與他唱反調,挺拔的身軀一晃,迅速來到她身前,「取消我們之間的協議,戚艷眉,你已經有了「正牌的」未婚夫,哪裡還有我這個冒牌演員出場的餘地?」
她不語,只是緊緊咬著下唇,螓首倔強地搖著。
「戚、艷、眉!」他怒喊,高大的身軀威脅地又更踏近一步,彷彿試圖以凌厲的氣勢壓迫她點頭。
可她卻堅決不肯,照說該是軟弱的個性此刻卻異常堅強。
「說話啊!該死的!」
她拚命搖頭,「你為什麼……為什麼這麼生氣?」
「你問我為什麼生氣?」聽聞她不知好歹的詢問,他感覺自己瀕臨爆炸邊緣,得拚命深呼吸才能稍稍克制自己,「難道我沒有生氣的權利?你說你需要我的幫忙,要我以你未婚夫的身份替你代理行使股東權利,結果呢?你早已有個正牌未婚夫了,而我成了徹頭徹尾的笑話!」
「可是我……不喜歡……CharleyMayo──」
「CharleyMayo?」楚行飛一愣,半晌才領悟這應該是藺長風目前使用的名字。「你不喜歡他?」沒料到竟會聽到這樣的答案,他咬緊牙關,「不喜歡他為什麼要跟他訂婚?」
「我不想跟他訂婚,不是我的主意──」
「那是誰的主意?」
她不語,毫無反應。
楚行飛決定自己的忍耐限度到此為止,他逼臨她,「說話啊!別逃避我的問題!」猿臂一展,狠狠落上她纖細圓潤的肩頭。
而她終於有反應了,菱唇逸出一聲尖銳呼喊,嬌柔的身軀一陣驚跳,退離沙發,直躲到會客室另一個角落。
「不要……不要碰我……」她細細地、卻凌銳地抗議著,顫抖不已的身軀蜷縮在角落,雙臂緊緊環住自己。
見她如此激烈的反應,楚行飛忍不住心臟一緊,劍眉緊緊攢聚。
她為什麼這麼害怕?他不過是碰了碰她的肩膀啊,她卻整個人退到牆角,驚慌得像只待宰的兔子──
他邁開步履走向她,「戚艷眉,你……」
還來不及說些什麼勸慰她,另一聲淒厲的尖叫便拔峰而起,迴旋於室內。
「不要!不要過來!」她喊著,身子更加蜷縮至角落,而雙臂則盲目地用力揮著,「不要碰我,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
「不要碰她!」
凌厲而滿蘊怒氣的嗓音從會客室門扉處傳來,楚行飛旋身,眸光迅捷地落定門口娉婷窈窕的中年美婦。
她相當高,約莫一七五公分左右,剪裁俐落的黑色套裝,黑色高跟鞋,金紅色的秀髮在身後形成好看的波浪,白皙的臉龐五官細緻而優雅。
是蘇菲亞.戴維斯吧。楚行飛在心底猜測著她的身份,感覺這個五官與戚艷眉有幾分神似的女人或許正是後者的母親。
或許戚艷眉從父系遺傳得黑髮黑眸,但白皙的肌膚以及優雅的臉部線條顯然是遺傳自母系。
「是戚夫人吧。」他以英文冷靜地對正以一對冒火綠眸瞪著他的女人打招呼,「很榮幸見到你。」
她沒有回應他客氣的招呼,菱唇冷冷一撇,「你是楚行飛?」
「是。」
「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是令嬡邀請我來的。」他以同樣清冷的語氣回答,一面轉頭望向縮在角落的戚艷眉。
她似乎冷靜下來了,雖然秀麗的臉龐仍然低垂著,但纖細的身子已不再顫抖,靜靜地跪坐著。
他望著她,緊繃的神經總算微微鬆弛,眸光一暖,嘴角跟著揚起若有似無的弧度。
蘇菲亞跟著他流轉眸光,落定女兒身上,好一會兒,櫻唇方重新開放,「艷眉。」她喚著,即使是對自己女兒說話,語氣仍是清清冷冷,不見一絲和融,「你為什麼邀請他來?」
「我想……我想……」戚艷眉嗓音細微,仍然沒有抬起頭來,「我想請他幫忙。」
「幫什麼忙?」
「我想請他……代理我的股權。」
「什麼?」清冷的嗓音一變,「你要這傢伙代理你的股權?」
「是……」
「他憑什麼?」凌厲的眸光一轉,掃向楚行飛,而後者只是聳聳肩,瀟灑地一攤雙手。
對他不置可否的態度蘇菲亞彷彿極為憤怒,瞪了他好一會兒。
「我想……請行飛以我的未婚夫的身份……」
「你的未婚夫!」蘇菲亞揚高語音,秀眉緊蹙,「他早就不是你的未婚夫了!」
「可是……」戚艷眉驀地揚起頭,彷彿想爭辯些什麼,但眸光一觸及母親銳利的眼神便又立刻偏過頭去。
「你跟我女兒的婚約已經解除了。」蘇菲亞決定放棄與女兒辯論,直接轉向楚行飛,「而且,她在一個月前已經另訂婚約。」
「與CharleyMayo?」楚行飛不動聲色。
「沒錯。」蘇菲亞瞪視他,「人家可是商界的閃耀新星,難得的青年才俊,比你這個曾經入獄、窮途潦倒的落魄小子有出息多了,也更值得我們家艷眉托付終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