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敏依聽了哭笑不得,看到他的吃相,眉頭忍不住皺了皺,對他露出有些不以為然的表情。
聶飛瞧見她的表情,丟開雞骨頭,咧唇痞痞地笑了笑,還很故意地當著她的面,一根根地舔吮著油膩膩的手指頭。
就見袁敏依眉頭上的結,果然打得更大了。
袁家以從不外傳的施針之術聞名江湖,加上有數代先祖曾經擔任過皇帝的專屬御醫,來往對像幾乎全是權貴之流,當然看不慣他這種鄉野凡夫的粗鄙吃相。
「你可不可以別這樣吃東西?至少洗洗手好不好?髒死了!」袁敏依終於受不了地喊了聲。
從他剛才爬出樹洞到現在,一雙手掌摸了不少東西,就是沒碰過一滴水!
饒是他身子骨強壯,也難保不會鬧肚子。
「沒辦法呀,是你不讓我坐下來好好吃的嘛!」
他開心地說道,一絲赧意也沒有。
只要她對他越嫌惡,他就會越覺得高興。
雖然他頂著「天下第一刀客」的風光頭銜,但是肚子餓了就是餓了嘛,哪還在乎吃相斯不斯文?
況且,他從小本來就是棄兒,除了師父,也沒什麼人教過他斯文家教,頂多就是跟著師兄關天逸,沾染了一些基本的潔淨習慣罷了。
最好是她對他越嫌棄越好,這樣她也許就不會一直追著他不放,硬要他履行當年隨興脫口而出的婚約了……
「聶飛,你到底要躲我躲到什麼時候?」
袁敏依瞧出他在故意氣她,一跺腳,煩躁地放下了劍追問道。
「躲到你不再追我為止嘍!」
聶飛聳聳肩,回得十分坦白。
「你……」
她露出受傷的表情,一瞬也不瞬地瞅住他。
她的靜默,讓他不太習慣。
瞄瞄她,抓抓頭,再瞄了瞄她,又再抓一次頭。
唉,好吧,就算他是個大粗人,也沒有故意欺負姑娘家的喜好,終於還是軟下了心腸。
他長歎一聲,好言相勸道:「依依,別再浪費時間在我身上了,我真的不是值得你托付終身的對象。」
「當年是你主動與我許下婚諾,不是我逼你的!」
她委屈地說道,微微紅了眼眶。
「你跟著我會吃苦的。你在我身後追了好一段時日,應該看得很清楚,我是一人飽,全家就飽,而且我過慣了流浪的日子,安定不下來。別說是你了,我根本沒辦法給任何姑娘過好日子的。」
她仍然紅著眼看著他,不說話,滿臉的倔強之色。
聶飛抓抓頭,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勸消她的死心眼了,眼睛只好左瞄右瞄,照慣例,努力尋找機會,能溜就溜,能躲一時是一時。
她的視線忽然定定地瞧著他手上的烤雞。
聶飛注意到她的目光,看了一下手上的烤雞,又看了看她,接著表情忽地一僵,頭頂的毛髮也立即豎了起來。
「別想!別打我烤雞的主意!」
他護著烤雞,慢慢後退。
「給我雞腿。」她伸出一隻小手。
「幹麼?」他戒慎地盯著她伸過來的白嫩手掌心。
「給我就是了嘛!」她不耐煩地說道。
「你不會是……要吃烤雞吧?」
她從小過慣了錦衣玉食的生活,就連湯藥的藥材,都是世間最頂級的,像烤雞這種野味料理,應該是入不了她的口吧?
況且,剛才她還嫌他髒耶!
「拿給我啦!」她的小臉忽然脹紅。
「啊勒……你真的要吃喔?有這麼餓嗎?」
他懷疑地看著她,然後慢吞吞地撕下雞腿,萬般不捨地遞給她。
她接過雞腿後,猶豫了一會兒,然後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似的,湊到嘴邊,閉緊眼、張開嘴,狠狠地咬了下去!
「沒那麼誇張吧?又不是吃毒藥!」聶飛忍不住碎碎念了起來。
看她那個表情,他幾乎要為那只被糟蹋的肥嫩雞腿感到不值了。
袁敏依像是忍受什麼似的,努力嚼了幾口後,露出意外的表情。
「好好吃喔……」她驚奇地望著手中的雞腿。
聶飛立即得意地挺起胸膛。
「當然好吃!你別小看這只烤雞,要在野外烤出這麼油嫩又香酥的烤雞,學問可高深了!我這一手絕學是跟『天下名廚』好求歹求,幫名廚做牛做馬做苦力,才求到名廚親傳,並下了好大苦功才學成的。別人想吃我的烤雞,還沒機會呢!」他口沫橫飛地介紹起他的烤雞絕藝。
她靜靜地瞧著他。
他莫名其妙地停了下來,不再繼續說下去。
「怎麼了?」她眼神怎麼那麼奇怪?
「如果,我也能融入你的生活方式,習慣你的飲食,你就願意娶我了嗎?」她的嗓音有一絲渴盼。
聶飛聞言,差點沒嗆到。
話題怎麼又被她挑回原點了?
「這個……依依,就算我想娶你,也得問問你身後那些兄長呀!」聶飛警戒地倏地將視線投向她身後。
她直覺地向後看,發現身後空無一人時,她才警覺自己被拐了,馬上飛快地轉過身來。
果不其然,聶飛就在她轉頭的一瞬間跑了!
「聶飛!你有本事就盡量跑吧!不管你跑多遠,絕對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袁敏依跺腳怒道。
***
才剛跟人打完一場架,摸著肚皮正想找地方填飽肚子時,聶飛頸背上的汗毛忽然豎了起來。
「不會吧……又跟上來了?」他懊惱地抓抓頭髮。
被袁敏依上山下海地跟著,一路對他窮追不捨,這種陰魂不散的感覺,實在令人難受。
所謂「人怕出名豬怕肥」。
自從被江湖稱為「天下第一刀客」之後,他就每天吃不好、睡不好,因為常常有人不看時間場合,就要找他打架。
他曾遇過有人在他吃到一半時打來:有的人則是半夜睡不著覺,硬是將他從睡夢中挖起來對打。
這些都還好,更過分的是,他還遇過有人在他正鬧肚子、蹲茅廁時,在臭烘烘的茅廁門外叫囂,要他別悶不吭聲地當縮頭烏龜,趕快出來打架!
真他奶奶的!
那時候他肚子疼得要命,一手拎著褲腰帶、一手抓著廁紙,連大刀都沒地方放,只能被他叼在嘴上,這樣是要他怎麼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