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走開!」楚默然又是一聲怒吼,迫切地想把她趕走。
「不,皇上,奴婢不能離開!」
「我叫你走開,你聽到沒有!」他憤然轉過身來,一張俊顏漲成駭人的紫色,「不然我殺了你!」
「奴婢不能讓皇上一個人待著。」沁玉一怔,望著他異樣的臉色,心中更為擔憂。
屋內忽然響起鐺的一聲金石之聲,有什麼在昏暗的燭光中雪亮地一閃,她定睛望去,才發現那是一把劍。
他的身邊,不知何時備了一把劍,此刻劍已出鞘,直指她的胸口。
「我叫你走開……」他的聲音聽似粗暴,卻有一絲難掩的虛弱,「你以為我真的不敢殺了你嗎?」
她聽得出,這只是威脅而已。
她亦懂得,他要她離開,只是為了她好,不想在情慾煎熬中,抑不住痛苦,讓她發生什麼意外……
「皇上如果要殺我,那就殺好了。」沁玉用指尖輕輕拈住劍尖,四兩撥千金的挑開指向胸口的劍,「無論如何,奴婢也不會丟下皇下一個人的。」
「你……」楚默然氣到極點,也無可奈何到極點。
在與她的對峙中,他沉默良久,倏然將劍一扔,擲回地上。
「好,既然你想陪我,那就陪吧。」
說著,他猛地將她一拉,身子一斜,兩人同時墜入浴池之中,激起一片高濺的水花。
沁玉霎時之間,只覺得刺骨的冰寒,這浴池之水居然沒有半絲溫暖,冷到了極點!
她仔細一看,這才發現池中蓄著諸多透明冰塊,此刻冰塊像冰雹一般,朝兩人身上聚攏過來,她不由一驚。
「哪兒來的冰?」
他冷笑,並不作答,只盯著她問:「現在後悔了嗎?」
「後悔?」她不解。
「如果你堅持跟我待在一起,就得在這冰水裡泡著。」
「你是說……」這寒涼的夜晚,得一直在這樣刺骨的池中待著?那樣就算不死,也會要半條命吧?
略一思索,她頓時了悟為何會有冰。據說,男子被情慾煎熬的時候,如果想消退全身的僵硬,最好是泡在低溫的水中。
巨大的寒冷立刻攥住了她的全身,從腳趾到嘴唇,渾身血液頓時如凝固了一般,四肢漸漸失去知覺,彷彿不再是自己的。
「我待在這裡倒是沒事。」楚默然淡淡地道,「如果你受不了,現在離開還來得及。」
「我……」沁玉打了一個大大的哆嗦,「我……不能丟下皇上一個人……」
仍舊是那句話,但這一次,她忽然發覺楚默然眼神微微一動。
「你知道再待下去會發生什麼事嗎?」他逼近,低啞地說。
會送死嗎?她想反問,卻什麼也說不出來,因為嘴唇已經凍僵了,不聽使喚。
「沁玉,你怎麼了?」他發現了她的不對勁,連聲問。
她忘了告訴他,從小到大,她最怕的就是冷。每年一到冬天,師父就會帶她到暖和的地方過冬,可就算是在陽光依舊熾烈的南方,她也要待在火爐旁,寸步不離。
這是她最大的弱點,然而她沒想到,為了陪伴一個男人,自己居然會跳進自幼連碰都不敢碰的冰水裡……
「沁玉,回答我!」他的聲音在她耳邊漸漸變得微弱,她的視線也模糊了起來。
楚默然猛地伸出雙臂,將她一把抱在懷裡,迅速地鑽出池子,口裡不斷喚著她的名字。
她的身子仍然在發抖,鼻息中氣若游絲。
「來人,快來人!」用棉被將她緊緊包覆,楚默然對門外大聲喝道。
沁玉依稀聽到有侍衛闖了進來,步伐倉皇急促。
「生火,快生火!」
她徹底昏迷之前,耳邊傳來楚默然的這句話。
生火?矇矓中,她有一絲疑惑。他不是正被烈火煎熬嗎?滅火都來不及,怎麼還要吩咐人生火?
***
沁玉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宮女的臥房裡,這是她剛入宮時,與敏玲同住的那一間臥房,自從當上了楚默然的藥膳官,她就陞遷到了紫陽宮,有自己單獨的住處。
怎麼病了一場,又回到了這裡?
「你醒了?」身旁有人,是敏玲的聲音。
「我睡了多久了?」一定很久吧?她覺得週身無力,彷彿剛從死亡裡掙脫。
「你已經昏迷三天了。」見她回復神智,敏玲終於放心的笑了,「之前額頭燒得嚇人,太醫還說險些沒救,要咱們為你準備後事呢。」
「太醫就喜歡危言聳聽。」沁玉莞爾,撐起身子,「已經午時了吧?皇上用了午膳沒有?」
窗外陽光正強烈,她可以估算出時間。不知為何,剛從鬼門關走了一遭回來,她醒來的第一句話居然是記掛著他。不知他的合歡散藥性解了沒有?三天了,應該已經沒事了吧?
「你先顧著自個兒吧,別的就甭管了。」敏玲為她拉好被子,勸道。
「我是不想管,可又忍不住去管,我也不知道自己最近這是怎麼了……」沁玉微微地笑,隨口問:「敏玲姊,你說,明知跟一個人在一起會有危險,卻偏偏拋不下他,哪怕丟了自己的性命也要如此,這是怎麼一回事?」
她從來不是忠心臣民,絕不會因為他是皇上就如此效力。她也從來不是樂於助人的好善之徒,怎麼在他面前,就偏偏那樣見義勇為?
這些日子,她做了好多入宮以前想都不曾想過的事,一定是中了什麼邪。
「你真的不明白?」敏玲瞥了她一眼,有些詫異。
她茫然地搖頭,像個未諳世事的小娃娃。
「別人我不知道,如果換了我,而對方是個男子,那麼我一定是喜歡上他了。」敏玲委婉地答。
喜歡上他了?沁玉頓時大驚失色,蒼白的容顏呆若木雞。
她喜歡上楚默然?這怎麼可能?他是高高在上的皇上,而她只是一個民間小賊,她接近他,是為了一件舉世無雙的寶貝……她怎麼可以對他動情?
原本只是順口一問,想不到居然得出如此駭人的答案,她久久僵坐,不能言語,更要命的是──她心裡隱隱感到,這個答案有可能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