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不放!天藍是我的,你們誰也休想搶走她!」
「你放開她,她有心臟病啊,你這樣她會受不住的。」
「不,我不放,她是我的,天藍是我的!」
「你給我差不多一點!」怒吼宛如洶湧狂濤,排山倒海地自溫亦凡口中迸出,他瞪視情緒顯然已經崩潰的魏俊豪,然後狠狠賞了他討人厭的鷹勾鼻一拳。
老人往後倒落,而他猿臂一展,迅速將程天藍拉向自己,護在身後。
望著他緩緩滲出血流的鼻尖,溫亦凡發現自己對那蒼蒼老顏實在無法同情,「我警告你,要是你以後再來煩她,我會讓你死得很難看。」
魏俊豪抹了抹血,搖搖晃晃地起身,「你……你是誰?」
「溫亦凡,這家醫院的醫生。」
「你……你給我記住,我不會放過你的,我才會……才會讓你死得很難看。」
對他語不成聲的威脅,溫亦凡只是毫不客氣地再度給他一拳,這一回,對準他油亮的雙下巴。
「你放馬過來吧,我隨時候教。」冷冷拋落一句後,他護著程天藍,來到梁風鈴面前。
後者頸部的傷口已經止了血,貼上OK繃。確認未婚妻沒事後,溫亦凡開始為懷中冰冷的嬌軀感到擔憂。
「風鈴,她受了驚嚇,體溫很低,你看需不需要給她注射鎮靜劑?」
梁風鈴不語,瞥了容色蒼白的程天藍一眼,跟著,清銳雙眸落定溫亦凡,「你關心她,似乎比關心我還多。」低細的嗓音雖然平和,怨懟意味卻明顯。
溫亦凡一怔,「風鈴……」
「你們都是一樣的。在你們心底,我究竟算什麼?」清冷幽眸瞪著他,卻又彷彿沒看著他,只是透過他,控訴另一個人。
他默然了。
ΩΩΩΩΩ
「不用管我。」
在溫亦凡扶著她回到病房,細心地餵她喝了水、服了藥,甚至為她將棉被密密蓋上後,程天藍終於無法忍受他這樣的溫柔,銳聲開了口。
「你走吧。」她側了個身,不想看他。
他卻不肯離去,拉了張椅子在床畔坐下,正對她意圖藏起的嬌顏,「等你睡著了我就走。」
「你!」瞪視他淡淡的、宛如頑童般的笑容,她呼吸一窒,「你這人怎麼這麼煩?」
「你覺得我煩嗎?」他只是嘻嘻地笑,「真傷我的心!要知道,我從小到大,還沒有任何女人嫌過我煩呢。」
「哼。」
「好了,快睡吧。我保證,等你睡了我就走,絕不會乘機對你不軌的。」他開著玩笑,她卻若有所感,雪頰淡淡漫開薔薇色。
她再度翻轉了身,背對他,「你應該去看看你的未婚妻,小心她對你生氣。」
「風鈴不會的。她雖然有時有點任性,可心腸很好,她很少對人生氣,就算氣一個人,也氣不了太久。」
「聽來,是個很好的女人。」她澀澀地評論,不明白自己心底為什麼竄過一股酸意。
「她的確很好。」
「再好的女人也受不了自己的未婚夫跟別的女人獨處一室吧?」她咬唇,嗓音驀地凌銳。
他默然。
她撐起上半身,扭頭瞪他。
迎向她蘊著責備的眼神,他驀地苦笑。「我知道你想說什麼,天藍,你想說我應該離你遠一點。」
她心一緊,「你……知道就好了。」
「可我也告訴過你,不知道為什麼,我就是沒辦法不管你。」他望著她,眼神是深思、是不解、是懊惱、是迷惘,更蘊著幾分濃得化不開的奇異情感,「你告訴我為什麼,天藍,為什麼男人見了你,都會失去理智?」
為什麼男人見了她,都會失去理智?
這樣的問題令她心如刀割,她深吸一口氣,良久,才輕聲開口,「你知道毛地黃嗎?」
「知道。」他點頭,「一種抑制心臟病的藥物。」
「是一種毒物。」她低低地說,「人們以為吃了它可以解救自己,可日復一日地吃,日復一日地服毒,有一天份量重了,就會毒發而亡。」
「那又怎樣?」
她沒立刻回答,只是輕輕揚起唇角,淡淡笑了。那微笑,有點苦,有點澀,有點飄忽。
「那就是我。」瘖啞的嗓音在室內漫漫迴盪,「對男人而言,我就是毒藥。」澄透卻難解的眸轉向他,「不要試圖研究我,更不要接近我,我很危險。」
我很危險。
從來都是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這麼說,可今日這句話,卻是吐自一個女子之口。一個看起來蒼白無助得讓所有男人見了,都忍不住想發揮騎士精神拯救的柔弱女子。
她,究竟是柔弱,或危險?他究竟應該照顧她,或者遠離她?
她或許是毒藥,即使是,也是嘗起來最甜、最美的那一種。
她是毒藥,最危險、也最甜蜜的毒藥,誘惑著男人一口吞下,嘗盡人世間欲仙欲死的滋味。
她是毒藥──
在溫亦凡猛然捉回神智時,他才恍然不知何時他已伸手攬住了她優美的頸項,緩緩將她的唇送向自己。
蒼白、薄銳的兩瓣唇,不飽滿、不紅潤、不性感,卻不可思議地讓人迫切想一親芳澤。
他想吻她。
明晰地感覺到胸膛滿溢的渴望,他有些震驚,卻沒有放開她。
他看著她,看著她宛如在秋風中折了腰的柔花、微微顫抖的唇,看著她逐漸漫開朦朧水霧的眸。
迷濛的眸,似乎可以滴出水,嫵媚,勾魂。
可媚瞳裡,卻也藏著某種絕望,某種在滿眼情慾氤氳中,讓人無法認清的絕望。
他驀地神智一醒,放開她,倉皇地起身,倒退數步。
她不解地望著他。
「對不起。」俊唇牽起苦澀笑弧,「我想我該走了。」
第三章
「你最好離她遠一點。」
黃昏的陽光灑進落地窗扉,將穿著白袍的女人的影子拖得長長的,她端著杯咖啡,淺淺啜著。
坐在沙發上的溫亦凡仰頭望著她,霞光直射他的眼,教他無法分辨她明麗無瑕的臉上是何表情。
他只覺得,穿著白袍的她和他記憶中那個任性活潑的女孩似乎不大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