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就是木製的房舍,再加上秋天乾燥的氣候和山裡的風,火勢燒得十分快速,四面都是火,叫人逃生困難。
「我不是任性,宮子夫人有氣喘的毛病,你沒發現她吸入太多的煙快喘不過氣來了嗎?」她呼吸聲不對勁,她一聽就聽出來了。
「什麼,氣喘?」他低下頭,這才發現一直未開口的母親已呈現昏迷。
「真的不要顧慮我,我是有能力保護自己的天才,你要相信我,我很怕死的。」她半開玩笑地催促他快走,不讓他猶豫。
「小愛……」
她故意凶狠地大吼,「少囉唆,你還欠我一個驚天動地的求婚儀式,你要敢賴掉,我天天釘草人詛咒你……」
「你……你等我,我馬上就回來……不要亂動……」好痛苦的選擇,這是母親當年的選擇嗎?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眼中泛著淚光的神野蒼狼心如刀割般痛著,在面臨不得不的痛苦抉擇中,他才深深體會母親當時的心情。
「快走,別耽擱了,再遲大家都走不了,我……咳……咳……我要自行去找出路。」一說完,她身一低,故意不讓他瞧見自己。
捂著口鼻的江天愛盡量將身體壓低,她避開濃煙,退到較安全的角落,卻離門越來越遠,也漸漸看不見他的身影。
江天愛明白她若不先離開,他肯定會遲疑再遲疑,不放心地回過頭,再來等她,結果錯過了逃生的黃金時期,讓三人都深陷險境。
嗯,她很堅強的,不怕、不怕,她早說過碰到他準沒好事,她必須自力救濟,不能拖垮他,以她的聰明腦袋不可能逃不出去的。
只是……皮膚好燙,腳底板痛得舉步維艱,女人是水做的,她大概要融化了吧!
「……我愛你……愛你……小愛……要撐住,我一定會救你……我愛你……」
大火燒去了漸行漸遠的的聲音,一聲聲的愛語迴盪在火中,鼻頭很酸的江天愛想站起來回他一句——我也愛你,但是她忍住不張口,任由他遠去。
她伸手想抹去臉上的煤灰,驀然發現都是水,她哭了。
「要勇敢,不怕、不怕,你是天才,你連家裡兩個白癡和一城堡的精靈都擺得平,還有什麼事難得倒你。」她在心裡為自己打氣。
×啦!什麼天才,根本是蠢材,她怎麼會奸到這種地步,居然叫他不要管她,儘管逃出去,她幾時變得這麼善良了?
明明缺心少肺、無情無義的人,她連自己兄姊都能出賣,詛咒老爸老媽,為什麼偏在緊要關頭會突然冒出犧牲小我的大愛呢?
愛情呀!害人不淺,真是可惡的東西,她江天愛偏不服輸,非要活給他看。
思及此,嗆得頭昏腦脹的小女人提起精神,她摸到了一隻茶壺,將溫熱的水倒在撕下的衣服碎片上,捂著鼻往火與火撲接又回退的空檔衝過去。
其實,她也不是很聰明,面對同樣被大火焚燒的房間,她苦笑地拍熄落在發上的火星,十分難過她寶貴的頭髮只剩一半的長度。
火,都是火,煙反而變少了,意味著她在大火的中心點,若是沒有奇跡,逃出去的機率是百分之零點零零一……咦!什麼聲音?
很輕很輕的呻吟聲由夾層傳來,她以為聽錯了,但拍打的聲響和虛弱的求救聲凌遲她的耳朵,很想見死不救的,偏偏良知又敲打著她的腦袋。
「唉!算了,死一個跟死一雙沒什麼兩樣,看老天想給我多少考驗……嗄!怎麼是你?!」
一撬開夾板,手燒傷的江天愛愕然一怔,雙目瞠大地瞪著抱膝蜷曲的女人。
「我……我後悔了……可是……咳……明明沒人,我的手卻像被拍了一下……火把掉下去……油燒起來……燒起來……好大、好大的火,我好怕……它一直朝我靠近……我會被燒死……」
「別說了,我扶你。」面對嚇得臉色發白、語無倫次的清美雅子,她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
就說她早晚會被她害死嘛!女人的妒性比死還可怕,什麼事都做得出來,那頭笨狼還取笑她有被害妄想症,杞人憂天。
瞧!不是全讓她給說中了,心有不甘的報復苦終於行動了。
不過,也未免太遜了,連自己也燒死,她不懂什麼是投資報酬率嗎?一屍兩命絕對划不來。
「……燒起來了,燒起來了,火好大,我好熱,喉嚨好幹,喊不出聲音……」叫人救她。
「等等,剛才不是你在喊救命?」很低、很沉,像是風中的回音。
「我沒有……」啊!痛,喉……喉嚨痛……
江天愛表情古怪的再問:「你有沒有拍打木板?」
她搖頭,再也發不出一絲細音。
「不是你……」那是誰?
她突然有種很毛的感覺,火很大,身體卻覺得冷,一股寒慄由腳底竄起,火光中似乎有人影移動……咦?真的是人。
正要開口一喊,她神色忽地凍結,怔愕地看著那個人飄過來,只有上身沒有腿……
「你不是神野鷹?!」
他怎麼又回來了?
「跟我來。」飄忽的白影蠕動著唇瓣,並未發出一絲聲音。
本來還在考慮的江天愛一見他落在清美雅子身上的眼神,她苦笑的歎了一口氣,決定賭他一賭。
而她賭贏了,在一隻鬼的開道下,火如同有生命地朝旁退開,剛好容她們兩人通過。
「告訴她,好好照顧我們的孩子,我不能再愛她了。」依舊是無聲,卻叫人落淚。
在輪迴前,他回顧自己為何會落到此境地,在閻王面前懺悔不已,若不是為貪,他不會殺害自己的親生大哥,更不會英年早逝,連自己的孩子出世都見不到。
這番真心的悔意打動閻王,讓他回來見雅子一面,他才好放下掛礙的去投胎,不意正好遇上這場火劫。
「你自己告訴她……」話到一半,江天愛感覺有人扯了她一下,失聲的清美雅子淚流滿面,蹣姍地走向正在消失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