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想提我對你來說算不得什麼重要人物,是嗎?」赫連爵緊緊地攥揉著那封信,「看來我要恭喜女皇了,召請司空國的皇子來血月,只怕不是為了什麼兩國修好,而是為了您自己的美滿姻緣吧?」
「就算是為了我自己又怎樣?你身為一個將軍,無權過問女皇的親事,就是日俊做了侯爺,也沒有這個權力。」她本不想和他鬧得這麼僵,但是兩個人的話鋒已經交惡到這個地步,誰也沒有給自己留下退路或轉圜的餘地。
只聽赫連爵重重地哼了聲,「真是為誰辛苦為誰忙?我白操一份心這麼多年,愚蠢!可笑!」
他將信摔在地上,甩門而去。
君月怔怔地看著他的背影,好半天才回過神來。剛才他的一句話讓她覺得有些蹊蹺。我白操一份心這麼多年?這是什麼意思?難道在許多年前,他就已經開始留意她,並為她謀劃過什麼嗎?想起身追上他,問個究竟,但是矜持和剛才並未平息的怒氣讓她頓住了腳步。
唉,本不想和他吵成現在這個樣子的啊,如果把他氣變了瞼,乾脆變節到兩位姊姊那裡,對她沒有一點好處。
只是一想到他可能和二姊親親熱熱地在一起,想到大姊那句廝混,就讓她心如刀絞。
不過沒想到的是,赫連爵發現了這封她與司空國皇帝的密信之後,反應會這麼大,他又在氣什嗎?氣她沒有與他商量就做出這樣的決定?為何他用那種酸溜溜的口氣嘲諷她要尋找一份『美滿姻緣』?
難道……
深夜,殿外夜涼如水,殿內燭影搖紅,獨坐殿中許久的君月面對著滿室紅光,忽然笑了。
第五章
赫連爵最近一直在鬧情緒,君月看出來了。
自從那一夜兩人爭執分開之後,他表面上看似變得順從規矩了許多,日日按時上早朝,但卻一言不發,彷彿是個旁觀者,每天晚上也不再來煩她,她的身側一下子清靜了許多。
但,因為如此……覺得空虛和寂寞了。
這是他的報復方式嗎?讓她慢慢地,一點一點地後悔與他吵架,然後最後放低姿態,與他和好。
哼,才不要遂了他的心意!又不是她理虧。她決定無視他的這些舉動,每日忙忙碌祿地上朝、下朝,和許多臣子見面,處理國政事務,刻意不去召見他,不與他見面。
就這樣平平靜靜的,過去了七八天的時間。
同時,她和司空國的皇帝已達成共識,司空國將派遣八皇子司空明作為使者,出使司空國。
這一天,該是司空明抵達的日子,君月率領群臣等候在京城十里外的迎客亭,環顧四周,並沒有赫連爵的影子。
他沒有來?於是君月問:「赫連將軍怎麼不見?」
丞相回答,「赫連將軍今天告病請假了。」
「病了?」挑挑唇角,她沒有再問。
臨近正午時分,司空明的車隊遙遙而來。
八皇子司空明今年十八歲,是位俊秀文雅的少年,一身的書卷之氣,亦有皇家貴氣。
縱馬來到君月面前時,他下馬拱手道:「司空明拜見陛下。」
「八皇子,一路遠來,辛苦了。」她微笑著將一杯水酒遞送到他的面前。
司空明淺淺啜了一口,有點不好意思地說:「在下不勝酒力,這酒可否……」
「當然可以。」君月很欣賞他的率真坦誠,報之一笑,並親自將他引薦給自己的臣子們。
從迎客亭到皇宮,兩人一直是並轡而行,他們年紀相當,又都喜歡博覽群書,於是越談越投機,大有一見如故,相見恨晚之意。
丞相在後面看著他們的背影,笑對旁人道:「看他們真是一對璧人,不知道陛下是否有招婿之意。」
旁邊一位臣子開口接話,「近年來我們和司空國偶有戰事,若是陛下選了司空國的皇子做皇夫,兩國交好,罷休兵戈,倒是一件美事呢。」
旁人的議論君月自然聽不到,但是回宮之後,她立刻將司空明請至後殿私下會見,連丞相及其他重臣也沒有留在左右,於是朝臣們在從皇宮回家的路上,關於陛下可能要招婿司空皇子的傳言更加沸沸揚揚了。
其實,內殿中相談甚歡的兩個人正在熱烈討論的,卻是一些可能讓旁人覺得很無趣的話題。
「哦?陛下也看過我朝般若尊者所著的《佛羅那經典》?」司空明又興奮又詫異。「般若尊者是我朝百年來修行最為高深的佛家學者,但是他所著的這本書極為艱澀深晦,很多人都說看不懂,我也是花了整整一個月的時間才將全書讀完。」
君月點頭道:「八皇子比我聰穎,我可是花了一個半月才讀完,其中還有不少地方沒讀懂,但是我身在血月,又不能當面請教般若尊者,一直為此遺憾呢。」
「我倒是見到了般若尊者。」司空明有點孩童似的得意笑著。「前年尊者進宮說法,我趁機和他請教了許多典籍中不懂的部份。」
她也興奮了起來,急忙問道:「書中那句『因何事思慮扶搖,只因障業安坐心中,或可須摩菩提多羅那』是什麼意思?」
「這句我當時也始終不解。問了尊者,他說『須摩菩提多羅那』是一句梵文,意思是……」
忽然間,外面傳來重重的踏步聲,接著聽到有宮女在殿外急喊,「赫連將軍,陛下正在殿內會客,吩咐任何人不得打攪。赫連將軍!赫連將軍!」
宮女的聲音益發急促起來,君月仰起臉,直視著正推開大門闖進來的人,面無表情地說:「將軍太沒規矩了,怎麼能隨意闖殿?」
赫連爵瞥了一眼旁邊的司空明,絲毫不做歉意表示,只冷冷地回話,「微臣有急事要面稟陛下。」
「什麼事?說吧。」
「此事事關機密,不宜傳於六耳。」
司空明察覺到空氣中的緊張凝重,於是起身微笑。「那我先回驛館休息了,晚間再入宮。」
「八皇子一路走好。」君月將司空明親送到殿外,他剛剛轉身離開,身後的赫連爵就將她一把拉入殿內,然後重重闔上了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