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多謝你了!」她含笑謝過,接過瓶子,收進懷裡,又抬起頭來笑吟吟的問:「范哥哥,你心愛的那位姑娘啊……」
「不送了,慢走。」他忽然拍桌而起,刷地一聲,一眨眼,一瞬間,整個人就這麼消失得無影無蹤。
書季綾沒想到他輕功如此之高,驚詫之餘,又忍不住吃吃笑了起來。
范哥哥臨去時,還瞠著俊眸,凶神惡煞的狠瞪著她,那不是她的錯覺吧?
沒想到風流倜儻的范哥哥,也有這一天吶!
*** *** ***
從范含征那兒回來後,書季綾整個下午又是心癢難耐,又是緊張害怕,好不容易終於挨到晚上,張寂黯回家後大半都關在書房,她便偷偷把藥粉藏在衣袖裡,直待夜深了,才隻身溜到廚房裡去。
嚇,沒想到這麼晚了,廚房裡還有人煮食吶!
「大娘,這時候該睡了吧?這麼晚了,還忙什麼?」
她大為驚奇,一腳踏進廚房,差點沒嚇壞了廚房大娘。
「少夫人好!」難得少夫人「芳駕光臨」,大娘趕緊伸手抹抹圍裙,忙不迭的躬身微笑。
「什麼東西?好香喔!」香氣撲鼻,書季綾鼻尖湊了上來,忘情地嗅著那味兒,幾乎快把整張俏臉貼到湯麵上了,廚房大娘好笑的看著她,只見她深深吸了好大一口氣,才直起腰身,渾身輕飄飄的。
「這桂圓粥,正要送去書房的。」
廚房桌上擱著一隻托盤,上面放著一碗剛煮好的甜粥。
既然她問起,大娘連忙轉身去多拿一副碗筷,一面招呼道:「少夫人想吃嗎?奴婢再給您盛一碗?」
聞言,她回眸一笑,主動端過托盤,笑吟吟的朝大娘笑說:「我正好要去找寂黯,這粥給我吧!」
「啊?那要不要多盛一份,和少爺兩個一塊兒吃呢?」
「不用,一碗就夠了。」端起托盤,回身就走,書季綾也不管大娘在後面呼喚,一路半跑半走,直到書苑前院才輕輕放慢腳步,悄悄接近。
他總愛待在書房,這麼晚了,還唸書嗎?杏眼隔著漏窗,小心往裡頭探。
屋內,案前燭火通明,桌上攤著紙張,張寂黯手提墨筆正在寫字,英俊面容在火光跳耀下,憑添幾許沉鬱。
他這個人真是靜,像塊石頭似的,真不懂她是怎麼看上這塊石頭的?
她目不轉睛瞧著他,瞧得粉面暈紅,連呼吸也忘了。
這時他突然停下筆,怔怔的揚起俊臉,不知想起了什麼,想得幾乎出神,那神情又複雜又迷惘,她從未在他臉上見過這種神態。
她好奇起來,不禁暗暗尋思:他是怎麼了?好端端的,發什麼呆啊?
*** *** ***
我定要做你真正的妻子。
總有一天,也要做你心裡唯一的女人,你等著瞧!
張寂黯耳根發熱,一想到書季綾昨晚說的話,頓時茫茫然的,有些心猿意馬,有些沉不住氣,一時喜、一時愁,思緒亂得一場糊塗。
案上還有待辦的重要事宜,偏偏那些字眼浮在紙面上,卻進不了他的腦袋,他整天昏沉沉的,書季綾輕嗔薄怒的驕蠻語氣倒是不斷在耳畔幽幽迴盪。
她是認真的嗎?是嗎?
可……她之前是多麼抗拒嫁給他啊!
他心下惻然,想起她逃婚失蹤的那幾天,他每天天一亮,就像無頭蒼蠅似的東奔西走,擔心她擔心得吃不下、坐不住、也睡不著。
夜深入靜時,他總是獨自在梧幽園裡苦候,腦海不斷翻攪著她各種抗拒的模樣。她從不掩飾對他的厭惡,根本不想嫁給他,而他以為可以蠻力逼她就範,卻沒想到她倔強至此。
不該逼她,不該這樣逼迫她的。
那時他無時無刻都在自責懊悔,失魂落魄,痛得椎心刺骨。
如此一個弱女子,隻身在外,倘若出了差錯,他該怎麼辦?他還有何面目面對她、面對恩師?
所幸到頭來,不知是否是上天聽到他的乞求,他作夢也沒想到,她最後居然回來了。
她一臉疲弱,病懨懨的回來,如期嫁給了他。
他心裡明白,說到底,這門親事終究不是她自願的。
成親成得如此勉強,若連床笫之間也是如此,豈不是太委屈她了?
但……他困惑的憶起她的晚奇怪的舉動——她對他撒嬌、伸手要他抱、要他幫忙脫鞋,又攬著他的腰,柔聲細語,要他幫忙解開頭髮——
她那……那是在誘惑他嗎?
她想做他「真正的妻子」,是真的嗎?沒勉強?
「送粥來嘍……」房門呀地一聲微微開啟,門後響起一道清甜的嗓音。
書季綾纖手捧著托盤,小心翼翼探了半個頭進來,麗容如花,巧笑倩兮,衝著他笑瞇了眼。
心有靈犀似的,一想到她,她便來了——
張寂黯深深凝睇著她,一時情思翻湧,又怕嚇著了她,只得強忍心頭渴望,默默瞅著她,數著呼吸,看她走近。
「還看書啊?每天看到這麼晚,眼睛不累嗎?」
書季綾難得主動進入書房,旋身把門帶上,便婷婷走到他跟前,把托盤擱下,柔聲道:「大娘說你愛吃桂圓粥,我左右無事,便幫你送來了。」
他不語,她瞅著他,又偏頭笑說:「哪,你一個大男人,居然愛吃甜食?」
「……」他薄唇微掀,半晌,卻不答話,從她進房之後,那深似海的眼光始終牢牢鎖著她,不曾移開半寸。
被他看得俏臉飛紅,書季綾的美眸不時往那碗「加了味」的桂圓粥瞟去,心頭怦怦直跳,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到底,她現在該是盯著他把粥吃完呢,還是趕緊溜回房去?那藥到底管不管用?又,到底要等多久,藥性才會發作呢?
「你……你慢慢吃唄,我……我先回去了。」
越想越慌,她忙不迭地收回視線,立刻打算逃之夭夭。
不料才一轉身,垂在身側的手心便被輕輕勾了一下,她心頭一驚,緊接著,冰涼的手指便被厚實的大掌牢牢握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