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最後的一點理智,邁步走出巷口,開車離去。
駕著車,貝銘用攀高的時速,宣洩著他快要失控的憤怒。
或許,他真的從沒有看清她……沒有認識真正的她……
車窗外是一幕幕飛逝模糊的街景,就像他現在渾沌不明的思緒。
***
鞏芊鈴起身,和對方握了握手。「很榮幸你們這樣看得起我。」
對方也露出笑容。「抱歉突然打擾鞏主播,真的希望您能再多考慮看看。」
澳門電視台的高層來台洽公觀摩,離台的最後一天,終於約到鞏芊鈴會面。她本告訴對方不考慮跳槽事宜,不過對方展現極大的誠意,表示就算只是見面聊一聊天都沒關係。
面對這樣的盛情難卻,鞏芊鈴不好意思再度拒人於千里之外,她只好臨時請了假,在對方上飛機之前碰個面。
為了怕同事誤會,她特意挑了這間隱密的餐館,卻沒想到貝銘剛剛站在門外,看見了這一幕。
「就算一時之間沒辦法說動您,這些資料也請您留著參考。我們電視台的大門永遠為您敞開。」
對方將電視台內的介紹留給了鞏芊鈴,這就是貝銘剛剛看見印有對方公司圖樣的資料。鞏芊鈴禮貌的點了點頭收下。「您客氣了,往後我們可以多交流。」
她不是沒有心勖過,對方開的條件相當優渥,甚且願意先付出一肇為數不小的簽約金,這樣的待遇可以讓她順利地解決燃眉之急。
她內心來來回回地徘徊了好幾遍,不能曝光的債務逼得她難以喘息,讓她推掉眼前這救命機會的理由只有一個──貝銘。
視錢如命的她,拒絕了這相當難得的機會,尤其在如此急迫的時候。
為了貝銘的這分愛,她寧願留在貝家、留在他身旁。
鞏芊鈴將這份感情放在所有問題之上,縱然債務纏身,她仍放棄了這大好的機會,只為了不辜負貝銘對她的好。
送走了澳門電視台的人,鞏芊鈴在晚間新聞開播前趕回辦公室。
她並不曉得貝家電視台內發生了什麼事,也不知道她深愛的貝銘,正在辦公室內嚴峻地看向窗外。
***
貝銘站在自己的辦公室內,背對著門,看著落地窗外。他的雙手拱在背後,沒有人能得知他此刻臉上的表情。
站在他身後的是嚴明,正靜靜地等著他開口。
貝銘回來後,什麼話也不說,只讓嚴明一個人進他的辦公室。
窗外夕陽照進,拉長了所有物品的影子,房內一切變得沉靜,包括動也不動的貝銘。
他的沉默令人擔憂,深沉的雙眸讓人感到恐懼。
貝銘望著窗外,這橘紅色的落日突然變得好刺眼,彷彿照映著他不想面對的一切。握緊了拳頭,他重重閉上眼睛,終於開口。
「讓她報完今天的新聞。」他的聲音沒有半點起伏,好似平靜的水面,但嚴明知道,潛藏在下面的是一陣陣洶湧漩渦。
「之後呢?」
「讓她走。」
「不可能。」嚴明走近,站在他身旁。「這件事不能就這樣了結,她做出這樣的事,我們一定得追究。」
貝銘心底知道,身為總經理,嚴明的堅持相當合理。
他眺望著窗下街景,街燈已經亮起。從美國回來後,這看似陌生的城市,只有鞏芊鈴是他最美的回憶。
往事歷歷浮現,是鞏芊鈴帶著他認識這城市的大街小巷,和他一起吃著便宜又道地的小吃,多少次他們驅車一起至半山腰看著這城市的萬家燈火。繁星點點的夜晚,是這個輕輕倚靠著自己的女人,點燃他生命的花火。
但他沒料到,這光亮卻像稍縱即逝的絢爛煙火,美麗之後竟是一片漆黑不見五指的夜空。
他心寒、震怒,卻狠不下心,不願毀了鞏芊鈴前途。
心中為她空出的位置依舊存在,貝銘撫著胸口,念在最後一絲舊情,他私心的想要壓下這件事。
他終於移動站立許久的身軀,轉過頭面對嚴明。「我會用所有方法封鎖這個消息,電視台內的一切損失由我承擔。讓她走吧!」
嚴明重重地歎了一口氣。「你何必……」
「就當是我為她做的最後一件事。」貝銘的話透著刺骨的寒冷。「以後,我不會再見這個女人。」
貝銘的最後一句話飄散在屋內,夾雜著他內心最深處的痛楚。鞏芊鈴的新聞時間已到,這一次他不再進副控室遠遠地看著她,收拾好東西,貝銘準備離開。
他步出辦公室,下了決定,要讓這個女人就此離開他的生命。
第十章
鞏芊鈴結束今天的節目,第一件事就是匆忙到辦公室找貝銘。
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是今天他該出現的時刻,竟通通缺席。
財經新聞不見他的蹤影,現場節目也臨時缺席,鞏芊鈴四處問不到原因,懸著一顆心,她找上了嚴明。
「總經理,請問你在忙嗎?」等不及秘書通報,她敲著嚴明的門。
「我正在等你。」不料門後竟傳來這樣的話語,鞏芊鈴不明所以,為何總經理的聲音今日聽起來特別低沉。
她推開了門,嚴明正等著她。
「是不是公司發生了什麼事?」她不安地問著。「貝銘臨時缺席了我的節目,我四處找不到他。」
「不是臨時。」怎料嚴明冷冷地說著。「是永遠。」
「什麼意思?」鞏芊鈴蹙起眉頭,嚴明平時說話的語氣不是這樣的。
只見嚴明緩緩站了起來,走到她面前。「若非貝銘要求,我們不會對你這樣厚道。你做過的事情我本要追究到底,但看在貝銘的情分上,留你最後一條路,你馬上走。」
「總經理,你說這些話是什麼意思?」鞏芊鈴疑惑至極。
「鞏主播,你現在馬上離開,我還可以暫不追究,否則必定讓你吃上官司,名聲全毀。」
「我到底做了什麼?」鞏芊鈴怒氣上升。「為什麼您要對我說這些莫名其妙的話?」
嚴明厲聲道:「不要再虛偽了,你做過的事,我和貝銘全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