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啊,是她的。
驚慌地領悟這一點,葉盼晴尷尬地朝眾人一笑,急急取出手機,按下讀取簡訊的按鍵。
笨女人,你要是敢臨陣退縮的話,回來要你好看!
無情的冷嘲在螢幕上亮著光,她瞪著,恍惚之間彷彿看到他滿臉譏誚地坐在她面前。
他雙手環抱胸前,冷眉銳眼,一副神采奕奕決定找碴的模樣。
她看著,良久,忽然朦朧笑了。
如果她連他都能應付,沒道理不能對這些看來比他和善許多的主管報告。
對吧?
一念及此,她關上手機,挺直身子,拿起光筆,指向第一張投影片的標題。
* * *
「我……報告完了。」還是吃了很多螺絲,還是緊張得胃部差點痙攣,還是有些段落講得不夠簡單明瞭。可這一回,當她報告完畢時,客戶給了掌聲。
熱烈的掌聲。
當她聽著的時候,竟驀地有股想哭的衝動。
這應該表示……該表示他們都聽懂了吧?是不是表示他們接受了這個初步方案?
「我聽說了。」魏元朗擲落筆,上半身閒閒倚靠椅背,凝望她的星眸亮著笑意。「你覺得自己表現得怎樣?」
「我……」她張大唇,不敢說好,卻也不願自貶。
「應該不錯吧?」他主動接口。
「應該……還可以吧。」她垂下眸,低聲應道。
「事實上,你表現得很好。」魏元朗笑道,「林總打電話告訴我了,他說這次完全能聽懂你的報告,他很贊同你設計的方案。」
「真的?」她揚起眸,掩不住驚訝。
「你成功了,盼晴。」他微笑,「我想你拿下了這個案子。」
真的?
她依然張著唇,不敢相信。
「這個案子我打算交給你負責,你選幾個人,成立一個工作小組,下週末前把Sbrec跟進度規畫交給我。」
由她遴選工作小組成員,由她來……領頭?
真的嗎?
「真的。」彷彿看透她的猶疑與不敢相信,魏元朗笑著再確認一次,他站起身,拍了拍她纖細的肩。「你這回表現得真的不錯,盼晴,我就知道你一定能做到。」
「所以你才堅持由我親自做報告嗎?」為了磨練她?
「沒錯。」
「謝謝你,魏總,謝謝你……給我這個機會。」
「別那麼叫我,怪讓人不舒服的。叫我元朗就行了。」這公司裡幾乎每一個人都是直呼他本名,偏只有她這麼客氣!
「元……」
「元朗。」他柔聲說。
「元……朗。」她輕聲喚,曾在白日夢裡喚過無數次的名,如今第一次真正出口了。她覺得不好意思,粉頰微微發燙。
「很好。」他高興地再次拍了拍她的肩。
那熱度由她的肩直透胸膛,心臟因而一緊。
那是屬於他的溫度,她的上司,她所仰慕的男人。
好溫暖--
「你今天應該都沒好好吃飯吧?晚上我請你好好吃一頓?」詢問的嗓音同樣溫暖。
她受寵若驚,不知下覺點了頭。
* * *
不曉得那笨女人報告的結果怎樣了?順利過關了嗎?還是又吃了客戶一頓排頭,灰頭土臉?
中午,當只睡了兩個小時的葉盼晴勉強裝出精神奕奕的神情出門見客戶後,石修一不覺有些心神不定。
不知道為什麼,他有點擔心她,擔心她在與他排演一整夜後依然表現得不盡如意,擔心她再度遭受挫折。
那滋味並不好受--當一個人努力地想做好一件事,拚命地練習,卻發現自己仍然做不到,那樣的挫敗感能折服一個人的意志。
他很明白那種感覺,太瞭解了……
一念及此,他驀地拉開冰箱,取出一罐Budweiser,狠狠灌了一大口。
該死的!他現在的心情簡直就像個看著自己學生應考的老師,既希望她取得好成績,又怕她一場糊塗。
老師--
咀嚼著這個名詞,石修一緊緊擰眉。
其實關他什麼事呢?他接近葉盼晴是為了取得自己想要的東西,可不是來教她什麼的。
為達目的裝裝白馬騎士可以,但用不著這樣為她牽掛吧?
一念及此,他右拳重重一收,捏扁啤酒鋁罐,用力往垃圾桶一拋。隨著瀟灑的弧線在空中劃過,他修長的身軀也跟著躺落沙發。
意識在朦朧中飄浮了幾個小時,待他重新展眸,已是夜晚時分。
七點半了。
他下意識取出手機,撥了她的號碼,可卻傳回關機的訊息。
她關機了?瞪著閃著冷光的螢幕,他不禁愕然。
為什麼?因為打擊太大決定一個人躲起來大哭一場?
又怎樣?關他什麼事?
雖如此自嘲,可左手卻自有主張,按下某個按鍵。
清柔的女聲拂過他耳畔,「修一,是你嗎?」
「是我。」
「你這兩天躲哪兒去了?」對方責備,「整天不見人影!難道你忘了上面派我們來台灣的任務嗎?」
「不就是要我們取得『維納斯之心』嗎?」他微微嘲諷,「我們早就掌握『維納斯之心』的下落了,是你不肯讓我直接從那女人身上拿來。」
「當然不行。你想害死她嗎?」
「所以囉。」他聳聳肩,「現在除了乾耗還有什麼辦法?」
「……你現在在哪裡?」
「辦件私事。」
「什麼事」
「沒必要向你一一報告吧。」
「我們是搭檔。」女人歎息,「你知道我只是關心你。」
「我知道。所以我才打電話給你。」他頓了頓,深吸一口氣,「有件事想問你,譚梨。」
「什麼事?」
「這只是個假設性的問題,一個……姑且稱之為心理測驗吧。」
「心埋測驗?」他猶豫不決的口氣勾起了譚梨的興致,嗓音開始漫開笑意,「什麼問題?」
「假設今天老闆交給你一個案子,可你搞砸了,你會怎麼做?」
「嗄?」譚梨愕然,沒料到竟會是這樣的問題,「怎麼回事?修一,你怎麼突然問這種問題?」
「你別管!」他爬梳頭髮,語氣微微煩躁,「我說過只是假設性問題,你回答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