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情來不自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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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她確確實實是個小姑娘——一個為了五百兩而進入賀家的小姑娘。賀斐忱沒忘記江梨兒是為何而來,只是,若是為了錢財,她又何需為了兩個婢女得罪曼忱?被張嬸誤會了,也不解釋,乖乖地待在廚房裡洗菜洗盤子,要不是張叔發現了,此時肯定她還在廚房裡擦地。他不明白她何以要如此?如果她要的是榮華富貴,何須與下人交心?只消討好主子就夠了,說幾句好聽話也省得流汗勞苦強。

  可是,整個賀家,她唯一躲的卻只有他。

  賀斐忱悲涼地歎了口氣。

  所以……這是她的本性吧?總是在不知不覺中,默默地改變週遭的一切……也悄悄地偷走他的心,讓他為她苦惱,改變放蕩的想法。

  賀斐忱伸手示意賀忠離開,並要他不能把這件事告訴他人。

  他走進她房裡,江梨兒仍然睡得好沉。

  這些年,她是這樣苦,就算病了,還是惦著母親的花露水……他想著她的一切,想像她過的生活,想著她進入賀家後的種種——

  她一直是這樣,活得很堅強,過得太認真,好像每一天、每個時辰,都得兢兢業業,沒有停歇。

  而他從小資質過人,錦衣玉食,無論是讀書學武,從來沒有一項難得了他,得到的太容易,當然也不會想要努力認真。

  她的執著對他來說是從未有過的嘗試。

  面對她,他能不慚愧嗎

  七天後,江梨兒終於能下床了。

  秀紅對於江梨兒生病後的種種,盡可能的繪聲繪影地說個不停。但是江梨兒一點也不相信。

  那個人怎麼可能每個晚上都來看她呢?他明明就很討厭她的。可在內心深處,尤其是她閉上眼睛的時候,耳邊總會有人對她說:

  「你放心吧,我已經讓昊忱準備,每天天沒亮就送去。」

  這是真的嗎?是,也不是。至少,當她昏倒在雨中,是他把她帶回來的。所以……他其實不壞?她問自己,但她找不到答案。然後,當她病癒,採了花露水,送到美味食坊的時候,林味榮證實了她的想法。

  「梨兒,你已經好啦?」

  江梨兒點點頭。「是。」

  林味榮摸摸她的頭。「這樣也好,你臉色好多了。」

  江梨兒將花露水遞給林味榮,正愁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林味榮又道:「這陣子多虧你那朋友每天送花露水來。那孩子氣宇軒昂,長得不賴,是個好孩子。」

  聽到這裡,江梨兒的心暖了。他真的每天送水來呢。

  看到江梨兒的表情,林味榮曖昧的笑道:「有空帶去給你娘瞧瞧,她一定會滿意的。」

  聞言,江梨兒的臉都紅了。「舅舅,你別胡說了。」

  大少爺才不會喜歡她呢,他總是對她生氣……那麼……他為什麼要幫她呢?他明明就討厭她的呀……

  這一切,真的太奇怪了。

  賀斐忱遠遠地瞧見那個不知道要保重身體的傻丫頭,病才好,就急著出門送水了。

  那麼他呢?一想到她是這樣認真過活,他忽然覺得自己該振作了。至少,該認真的想一想,今後,他要怎麼好好過自己的生活。

  第六章

  賀家大少爺接管了家中的生意,不再是玩票性質的東一點,西一點,非但改了過去不可一世的習氣,反而開始認真的學習。對於這樣的改變,老太爺和老爺,心裡都是滿意的。

  「我就說該給他討房媳婦的。」賀文祥對兒子說。

  對於父親的教誨,賀君豪是絕不會有意見的。

  加上賀曼忱這些日子也變乖了,難得兩個敗家子同時上進,賀家真的是喜上眉梢。

  可,秀紅丫頭卻不以為然。打從江梨兒病好後,大少爺便不曾踏入園裡,這樣怎麼可能好呢

  江梨兒也有點失落;她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麼,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她告訴自己,反正,該做的事還是要做,不懂的事就讓它過去吧。

  因此,等秀紅離開之後,她再一次拿著繡籃開始繡了起來。

  自從江梨兒病好之後,賀斐忱便到家裡的店舖幫忙,原本就不會有交集的生活,現在更是越離越遠了。

  可,無論多晚,每一天,當他回房前,他總要到她門前晃一晃。

  有時,燈還亮著,他便煩惱她的身子是不是撐得住。有時,燈滅了,他又有點感傷。是因為年少不懂情傷,才懂情傷,心就開始苦澀嗎?想見她一面的心情與日俱增,但總覺得現在的自己似乎還沒有資格見她。

  為什麼呢?他想不出原因。然後,日子就這樣又過去了。

  這一天,當他站在園口,發現江梨兒房裡的燈滅了,正想走開,下一刻,門開了,搬著籃子的江梨兒從裡頭走了出來,她在小池邊的石上坐下,然後拿出紅緞、繡線,開始縫縫補補。

  賀斐忱揚眉,不解地聽著三更的鼓聲。這些日子,她這麼晚睡,就是為了做這些女紅嗎?他想著,一面陪著她等,可等了又等,她還是繡個不停。

  這是怎麼回事?已經很晚了,她到底要做到什麼時候?他快快走過去,道:「小梨子,你為什麼不在屋裡做?」

  江梨兒沒回頭,順勢道:「因為會浪費燈油啊。」總不能以為住在這裡,就能夠毫不遲疑的浪費吧。在家的時候,她和杏兒也常在月下工作的。

  說完,她忽然感覺到背後一陣涼意,這聲音……莫非……她怕怕地抬頭,果然對上了那個人的眸子。可這股懼怕裡,竟含著一點點欣喜,就好像是紅玉樓的招牌辣豆瓣,前一刻還嗆得讓人掉淚,下一刻竟在嘴裡回甘。

  這丫頭在說什麼?「燈油有什麼了不起?著涼受寒才麻煩呢。你身子才剛好,不要逞強。」成都的夜裡涼意頗重,一個不小心馬上就生病了。

  賀斐忱走近,低頭,瞧見她正在做的事。「這是什麼?」

  江梨兒憨笑。「新娘子的紅蓋頭。」不曉得為什麼,她心裡除了害怕,竟然有點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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