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相信,她早晚會變成繼夫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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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仲甫倒沒空去想那麼多,一離開她們,就急著趕回去換衣服。這身西裝讓他難過死了,真不明白他媽怎麼會發展出那麼多繁文縟節來,光是配合她的喜好,就夠煩死人了。
幸好她們晚上就回台北去了。
想到這兒,他的心情變得有點輕鬆,想散步一下。他交代計程車司機:「司機先生,前面寫著禪風可以居那塊牌樓前停就可以。謝謝。」
付完車費,他拎著書,靠著路邊慢慢走路回家。已經很久沒有這種閒散的心情了,正好可以趁這個機會好好看看這個社區的風貌。
他發現前面不遠處,社區居民正招呼著正在清理大水溝的清潔員喝茶用點心,心想這裡還真是個蠻有人情味的社區。
驟然間——
一陣疾馳而過的機車聲和眾人的驚呼聲在耳邊響起,在他還搞不清楚是什麼情況下,只發現自己正在下墜,等他恢復知覺,他只覺得自己的左腿有種劇烈的刺痛感,全身濕漉漉的。
他被熱心的居民送到離社區最近的診所。
在等待上藥期間,他閉著眼睛想——
還好,他不過是被撞飛,翻落到施工中的水溝裡。
還好,他還記得自己是繼仲甫,沒摔成植物人。
感覺到冰冷的器具貼著他的皮膚正在剪開褲管,他沒張開眼睛檢視自己的傷口,只是默默忍受著那個隨著上藥而來的疼痛。
「你的傷沒啥大礙,但水溝的水實在太髒了,所以我們院長交代,為了安全起見,要幫你打一劑破傷風。」一個女護士說。
這聲音不知怎地,竟覺得有點耳熟,他倏然張開眼睛——
正好瞧見林凌帶著不懷好意的冷笑拿著針筒朝他的左臂作勢要飛射過來。
他大喊啊——
然後,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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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怕打針這件事一直是個秘密,竟然被這個該死的林凌給知道了,而發現這件事的恐怕還不止她一個。
唉,真不想醒過來。
「喂,你沒事吧?」
聽得出來這問話的人正是出自那個讓他想一把掐死的女人。
他睜開眼睛瞪著她。
林凌卻笑嘻嘻的。「難為情啊?」
「我幹嘛要感到難為情?」他冷冷的問,眼裡有絲警告的意味。
「你一個大男人怕這小小的針筒,也太那個了吧。」看來,她全然不怕他的威脅,繼續不怕死的問道。
「區區針筒有什麼好怕的,我根本是被你的粗魯動作給嚇昏的。身為一個女人,而且還是個護士,舉止竟然這麼粗暴,簡直太不可思議了。」他一臉平靜的說。
林凌聞言,抬頭哈哈大笑。
嗯,總之,事實勝於雄辯,他已經夠狼狽了,她不會跟他計較。
「我下班了,送你回去吧。」她說。
繼仲甫揚眉,不太能夠消化她這突如其來的……好意。
林凌瞠著大眼睛望著他。「不想?那算了。」她隨和得很,絕不會做那種勉強人的事。
她拎起皮包,吹著口哨,輕快的走出病房,開心的和院長說拜拜,又走到掛號部和其他的護士道別。
就在她將要離開診所門口,她聽到一陣嘶吼,那話的具體內容是這樣的——
「林凌,你給我站住!」
林凌停下腳步,猶豫了兩秒,笑容緩緩從那張小臉上漾開來。
她想,她一定有病,每次看到他怒不可遏,她就有一種輕飄飄的快感;看到他那張撲克臉生氣真是……真是人生一大樂事啊。
她走回病房,斜靠在門邊。「繼先生不知有何指教?」
「送我回去。」他悶著聲音說。
她低頭哼著歌,邊摳著指甲,全然沒有反應。
繼仲甫看她那自得其樂的表情,明白她是故意和他作對,氣得牙癢癢,轉身翻起枕頭和櫃上的衣服,就是找不到手機。
「找錢和手機嗎?」林凌風涼的問。
「你被送來的時候,就一個人,沒錢,沒手機,最可憐的是只有我認識你。還有,我們的關係其實也不怎麼樣,要不是院長好心提議讓我送你回去,我才懶得管你。」她又說。
繼仲甫一臉冷靜的看著她。他就不信,沒有這只麻雀,他會回不了家!他按下床邊的警鈴,很滿意的欣賞著她驚訝的表情。
院長和幾名護士快步走進病房。
「怎麼了?感到哪裡不舒服嗎?」五十幾歲的院長,胖胖的臉龐上有絲關切。
「您是院長吧?我是台中檢察署繼仲甫檢察官。我很好,只是想打個電話找人來付醫藥費和載我出院,能不能請您派個『比較和善』的護士幫我打個電話?」他說,邊對院長伸出手。
當他們正在客套的哈拉著時,林凌已經離開現場,這次,她真的要走人了。
她那雙腳正要跨出醫院,又聽到有人叫她的名字,當下她應該趕快跑的,可是,喚她的是對她疼愛有加的院長大人,她只好又回到住著繼仲甫那混蛋的病房。
「小凌啊,幫院長個忙,送繼檢察官回家休息吧。開我的車,路上小心。」院長大人笑容可掬的交代著。
「喔,好。」她一如往常柔順的應著。院長是她的恩人,她發過誓,不論他要她做什麼,她都會答應。
幾名護士幫忙將繼仲甫移到院長車上,林凌坐上駕駛座,發動車子準備送他回家。
「聽說你幫我把醫藥費付了?」繼仲甫開口打破沉默。
「你給的六千元還有剩,所以順便付一付。」她冷冷的說。
「謝謝你。」他很誠懇的說。
「謝什麼?」又不是她的錢。
「你幫我挑的傢俱,我媽很滿意。一直很想謝謝你,只是沒有機會,今天卻又麻煩你了。」不知怎地,要跟她道謝,他總免不了感到一陣彆扭;可是,老天好像總跟他過不去,老是讓他欠她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