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武雄聽得哈哈大笑。
這名長得像高中女生的女孩,竟稱屢破奇案、鼎鼎大名的繼仲甫檢察官為「那傢伙」,簡直讓他忍俊不禁。
林凌張著大眼睛,上上下下打量著他;這位葉經理會不會太機車了點,她剛剛講完的話應該沒有那麼好笑吧?
難不成,他不認識繼仲甫?
這念頭讓她頓時覺得有點……恐怖。
看見她有趣的表情變換後,葉武雄止住笑。
「既然是繼檢察官交代的,我一定會幫他處理得好的,你不用擔心。」他說。
繼檢察官?
「他真的是……檢察官?」林凌有點目瞪口呆。
「當然,你不知道嗎?」葉武雄看著她的表情,又笑了起來。
「怎麼會?!他根本一點都不像!」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堅持什麼。
「不像?」有規定檢察官應該長什麼樣子嗎?
「對呀。檢察官都嘛一臉正經,穿得整齊乾淨,哪有人像他不論何時都叼著一根於,像個落魄的藝術家。」她答。
葉武雄被她口氣中的理所當然給逗得哈哈大笑。
「呵呵,他現在是把頭髮剪了,以前念大學的時候,他的頭髮長長的,那時候更像;不過他叼在嘴上的於,只是煙幕彈,他其實很少抽,只有在感到極度不耐煩,譬如被女人纏住的時候,他才會真的點起於,然後藉故離開。」葉武雄說,不過,讓人不解的是,他越是那樣,女人就越喜歡包圍著他。
林凌一臉懷疑。那傢伙整天臭著一張臉,嚴肅得像個老頭子,竟會有女人喜歡他?這個葉經理會不會太言過其實了?
「你不信?」葉武雄看出她臉上露出一種不以為然,繼續說著:「你還真特別。」
也許就因為她不把他當回事,仲甫才會托她幫忙吧,不然他一向視女人為蛇蠍,躲女人像躲鬼一樣,如今竟會托這個女孩來幫他買傢俱,這情況其實有點不尋常。
「他是不是受女人歡迎並不重要,因為我晚上還有事,呃,有沒有可能,今天就把所有的傢俱都選好啊?」她得把話題拉回來。
「可以。我問幾個問題後,就可以把傢俱選好。」
「喔,好,你請問。」
「他房子買在哪裡?」
「彰化市。」
「一個人住?」
「目前看起來是這樣沒錯。不過聽說他媽媽週末要來看他,他才急著要買傢俱。」
「喔,那我明白了,是要應付繼媽媽,同時兼顧實用,那就得挑上海館的產品。那房子有多大坪數?」
「是三樓洋房,每一樓層約有三十坪,一樓客廳約十五坪……」林凌邊口述房子的格局,葉總邊在電腦裡叫出一張三D立體畫面,按了幾個按鍵,一樓至三樓的傢俱都擺進去了。
「林小姐你過來看看,這樣看起來怎麼樣?」
「哇!好先進的程式,這樣擺一擺真的看起來很不一樣耶。」
「那當然,繼媽媽不僅是上海人,還曾是個外交官夫人,沒挑出最有品位的傢俱,我怎麼敢送過去。」
原來繼仲甫還有點來歷啊,那她還真不能隨便佈置,免得被他笑。
「那還缺一些燈具和窗簾飾布什麼的,你能不能一併幫我找人訂購?」林凌的大眼睛裡露出祈求。
「我很樂意幫忙。」
「啊,太好來了,謝謝你。這是繼仲甫的住址,這是我的手機號碼,如果你弄好了,就通知我一聲,我好過去幫你們開門。」
「你有他家的鑰匙?」問這話的同時,他眼中露出一種曖昧,曖昧到讓林凌覺得有必要解釋。
「喔,對。因為我受雇幫他打掃房子,有他家的鑰匙也是很自然的嘛。嗯,時間不早了,我要先回去了。對了,要不要先付些定金?」林凌問。
「不用啦,我們的交情忒好的。不過,要是哪天你想請我吃飯,我倒是可以欣然答應。」他說。
林凌甜甜一笑。「那一切就麻煩了——拜拜。」
葉武雄笑看著她嬌小的身影離開他的辦公室。
這女孩渾身散發一種Power,那是一種讓人無法忽視的生命活力,尤其是那雙會發亮的眼睛,讓人很難忽略。
他必須同意,她是一個特別的女孩。
他相信,他的好友一定也發現了。
繼仲甫的確是發現了。
倒不是她發現林凌有多特別,而是他發現到,他的家一天比一天漂亮,不過才週三,他的家該有的都有了,連他覺得不該有的燈飾和太過女性化的窗簾也有了。
書桌上有一張賬單和一張便條,上面寫著:都搞定了,林凌。
言簡意賅,正是他喜歡的風格。
他覺得她幫他這麼大的忙,理應向她道謝,所以撥了她的手機,可是電話響了好久,卻沒人接。
那就改天吧,他想。
只是,他的謝意都沒說出口,他們竟又吵了一架。
第4章
事情是這樣的——
那天下午繼仲甫到山區驗完屍,想到有些文件放在家裡,於是順道回家去拿,卻發現車子停在院子,大門敞開著,玄關處擺著一張小茶几,上面擺著兩個雞腿便當、兩杯酒、金紙和插著的香。
乍見到他時,她一雙大眼睛無可避免的露出一種驚恐。
對繼仲甫來說,她有這種表情可以理解,畢竟這是他的家而不是她的,她這樣一聲不吭的在他家門口擺下香案,究竟是在搞什麼鬼?
「你在幹嗎?」他的口氣有著不容置疑的不悅。
「我的天!你、你……還沒回檢察署吧?」她結結巴巴的問。
「我東西忘了拿,回來拿了就走。」他看她臉色蒼白,一副快昏過去的樣子。
「東西在哪?我幫你拿。」她故作鎮靜。
「不用了,我自己進去拿。」說完,就要跨進大門。
林凌伸出手阻止他,吼著:「不要進來!」
「喂,小姐,你有沒有搞錯?這是我家耶。」眼前這女人簡直太莫名其妙了。
「你不要進來!如果你進來,我就……我就不幹了。」她突然對他扔下這麼一句。
「你請便,我不在乎。留你這樣神經兮兮的女人,對我也沒多大好處。」說完,他一個跨步就走進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