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巧兒打了個寒顫,驚疑不定地望著李琛,而他冷然的面孔讓她一顆心倏然跌落谷底。
她驀地轉向月牙兒,「你這個賤女人!竟然勾引自己相公的朋友,你難道一點羞恥心也沒嗎?」
月牙兒倏地倒抽一口氣,原先因酒意嫣紅的容顏整個刷白。
李琛見了她的反應似乎更憤怒了,圈住她的手臂緊了一緊,朝王巧兒投射兩道凌厲眸光。「別說了!」他厲喝一聲,激得王巧兒脊背一陣冷額。
他從來沒有以如此嚴厲寒酷的語氣責備過她,從來不曾以如此冷淡絕情的目光瞧過她……他是預備拋棄她了,因為她說了不該說的話,從今以後他會與她完全斷絕往來。
「對、對不起,小王爺,您原諒我……」
「走。」他簡單丟出一個字。
「什、什麼?」
「我叫你走。」他語氣平淡,俊美的面孔不見一絲牽動,「以後別再出現我面前。」
她心碎了,「不,別這樣,別這樣對我……求您別這樣……」她掩住臉,開始哀哀哭泣。
而他仍然不為所動,「我叫你走,聽見沒有?」
「不!」王巧兒哀叫一聲,狂奔至地面前,攀住他衣袖不放,波眼汪汪地瞧著他,「小王爺……」
李琛別過頭,幾乎不忍瞧她心碎若狂的臉孔,他深吸一口氣,終於還是下達最無情的命令,「走!」
意識到再無可挽回,王巧兒悲鳴一聲,踉蹌出了船艙。
月牙兒震驚地望著她搖搖晃晃的背影,有一會兒腦海一片空白。
接著,她蒼白的容顏轉向李琛,語音發顫,「你……怎能那樣對她?」
他咬牙說道:「誰讓她說了不該說的話。」
「你難道不明白她愛你至深嗎?竟用如此重話傷她。」
李琛皺眉,「她早明白我與她是不可能的。」
「為什麼?」
「我是堂堂世子,她不過是平民寡婦,這一天遲早會來臨……」
月牙兒不容他說完,「就算她只是個下等平民,就算她高攀了你,你就可以如此作踐她一腔情感嗎?」
他一愣,「我——」
「你真該死。」她憤恨地瞪他一眼,猛然推開他掙扎地起身,拾起白色衣裾,急急忙忙奔出船艙去。
而船艙外的景象令她一顆心幾乎提到喉頭。
王巧兒站立在船首,在清風中輕顫的身子彷彿隨時會跌落江中。
「巧兒姑娘,」她焦急地喊著,「別做傻事啊!」
但已來不及了,王巧兒雙腿一蹬,驀地躍身入水,激起一降水花。
她呆愣片刻,一咬牙,跟著跳下去。
「月牙兒!」隨後跟來的李琛驚恐地望著這一幕,瞠目狂吼。
他急奔至船頭,心驚膽戰地看著她纖細的身子整個沉沒人水,只留一角衣袂。
「該死!」他詛咒一聲,跟著縱躍入水。
「這是怎麼回事?」好不容易從船艙後頭打了盆涼水,小心翼翼地捧入船艙卻發現廳內空無一人的紅兒跟著叫喊聲來到艙外,正好瞧見李琛飛身入水。
她雙目圓睜,大感莫名其妙。
第四章
當李琛白著一張臉,全身濕淋淋地抱著同樣衣衫盡濕的月牙兒衝進將軍府時,所有的下人都驚呆了,不知所措地瞪著兩人。
「還傻站在那兒做什麼?沒見你們少奶奶全身濕透了嗎?」李琛不耐煩地吼著,嚴厲的嗓音嚇退一干下人自動讓開一條路讓他通過,「她溺水了!還不快去請大夫來?」
少奶奶溺水了?幾名下人震驚地互相對望,都是一陣失神。
偏偏老爺這會兒又不在府上,跟趙王、京兆尹還有幾個大官出城狩獵去了,恐怕要將近黃昏才回來。
這可怎麼辦?
正當他們還不知如何是好時,李琛激動的噪音再度揚起,
「你們全聾了是不?我說去請大夫啊,還不快去?」
「是,是。」下人們連忙應道,看著他一面怒吼,一面抱著昏迷不醒的佳人遠去,一路穿廳過廊,來到她鄰近後花園的廂房。
幾個負責清潔打掃的婢女見他急匆匆的身影駕臨,不禁面面相顱。
李琛才不理會她們的震驚,運自推開廂房大門,奔至床前,輕巧地將懷中佳人安頓好,接著又扯開嗓門,「紅兒!紅兒呢?」
「我在這兒。」自李琛從水中救起主人後,便一路跟著急躁不安的地狂奔。好不容易回到將軍府的紅地在幾尺外便聽見了他的狂吼,連忙氣喘吁吁地揚聲應道。
又過了一會兒工夫,她終於奔進少奶奶的廂房,「什、什麼事啊?小王爺。」
「快替你家少奶奶換下濕衣衫,免得她受風寒了。」
「是」
李琛總算稍感滿意地點頭,但也不過轉瞬,他高大的身手忽又衝出廂房,朝著外頭高聲厲吼,「大夫呢?怎麼到現在還不見人影…」
放過她吧,放開她吧她再也受不了了——
「該死的丫頭!誰讓你哭的?看我不好好教訓你。」
水淹口鼻,她的頭被壓得更深了,深得她不僅無法呼吸,甚至還差點要斷氣。
好痛苦,誰來救救她?
「救我,誰來救救我——求求你們——」她朦朧地呻吟著,細碎的嗓音微弱得有如初生貓瞇。
「沒事的,月牙兒,你沒事了。」一個溫暖沉厚的嗓音彷彿聽見了她的求救,柔柔地在她耳畔吹著氣息,「別怕,有我在這兒,我會保護你。」
有人。終於有人來救她了。
她輕輕歎息,放鬆僵直的身子,本能地偎近他。
「別怕,我在這兒。」那溫柔的嗓音繼續安撫著她,有若春日和煦照拂,「乖乖地休息吧。」
她不自覺想微笑,嘴角其的翻飛起輕微弧度。
「你笑了!太好了,你沒事,太好了。」
強烈安心的語氣溫暖了她冰涼的心,她眨眨眼,掙扎著想醒來,想看看究竟是誰如此關懷她,為她擔憂。
凝聚全身僅餘的氣力,她終於可以掀開墨黑眼睛,一張蒼白的俊秀容顏隨之映入眼瞳。
「是你。」她輕輕歎息,語氣卻不帶絲毫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