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父母心,總是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平安健康,她曾經失去一個兒子,所以對餘下三個兒子的要求就是一定要平安,千萬別再有人出事,讓她肝腸寸斷,至於能否成為高官名將,她可是一點兒都不在乎。
「孩兒明白。」爹娘的心思,他豈會不明白?
「你呢,什麼都好,也幾乎事事無須我和你爹擔心,但僅是幾乎。你曉得我現下心裡最擔心的是什麼嗎?眼看子麒與子堯都要當爹了,而你卻仍是孤家寡人,難道你不想像子麒、子堯一樣有人陪著、愛著?」曲秀荷希望子熙能像兩個弟弟一樣,有樁幸福美滿的婚姻。
「娘,姻緣這種事是急不得的。」項子熙四兩撥千斤。
「的確是急不得,可也不能老是無關緊要,不是嗎?子熙,你曾說過,你對淡幽就像對親妹妹一樣,並無男女之情,那麼你究竟是喜歡怎樣的姑娘家?你總該說出來,好讓娘合計合計啊!」曲秀荷直搗核心問個明白,以免問題老是懸在心中。
「娘,您突然這麼問我,我還真不知該如何回答。我並沒有特別喜歡哪個類型的姑娘,或許哪天遇上才會知道我喜歡的是怎樣的姑娘。」
說實話,他真的不曉得自己喜歡怎樣的姑娘,他不曾像兩個弟弟般,撕心扯肺地愛過一個女人,他甚至不曾對女人動過心,所以很難體會兩個弟弟當年對愛情渴望又不可得的心情。
「你這麼說不是給我出難題嗎?」
「娘,您就別為我的婚事操心,假如我的姻緣到了,您自然會知曉。」項子熙不想在無意義的事上打轉,辦妥皇上交代的事比較重要。
「你什麼時候學會打馬虎眼了?」曲秀荷佯怒白了他一眼,拿他沒轍。
項子熙笑著哄母親,要母親別動怒,曲秀荷心知婚姻大事急不得亦不可勉強,因此要自己冷靜下來,暫緩腳步,別急著請媒人幫忙介紹未出閣的閨女,以免弄巧成拙。
眼見母親被自己說服,不再急著要他娶妻生子,項子熙這才鬆了口氣。他並非如外界所傳,因失去了淡幽而決意終生獨身,而是還沒遇到讓他興起成家念頭的姑娘,如此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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累!累!累!
全吉祥覺得她快死掉了,她全身虛軟得想直接趴在攤子上呼呼大睡。
為了達到項子熙嚴苛的要求,為了不被他再抓回大牢,她每天努力看著有如無字天書的《易經》,但看是看了,不懂的依舊是不懂,虧她先前還對項子熙信誓旦旦地拍胸膛保證,說自己可以達到他的要求,現下她可不敢這麼篤定了。
疲累的眼角瞥見上了膠、佯裝是皺紋的手背,為了不使項子熙再挑出毛病,這些天她努力在臉與手上膠扮老,就怕他又突然出現,輕蔑地指責她做得不夠好。
真不曉得她上輩子是造了什麼孽,這輩子才會遇上項子熙這個大瘟神,使她想輕鬆騙點小錢度日都不成。
「姑娘,本居士剛幫你卜出的卦象乃雷地豫,你要問的是姻緣吧?你的姻緣吉順,將會與未來夫婿一路平順、不興波瀾,恭喜姑娘!」全吉祥涎著笑臉恭賀身前滿臉福氣的姑娘,儘管快累死了,還是得強打起精神來。
天曉得她剛胡亂弄一通,弄出了什麼卦來,反正她一如以往,淨挑些好話。不知眼前的人是不是項子熙派來測試她的?總之,她就是很認真地背出昨天好不容易記下的封象與語意,若對方是項子熙派來的,項子熙便會知道她很認真讀書了;若不是,也可讓這姑娘相信她真是鐵口直斷,到外頭去宣揚她的名聲。
「逍遙居士,您說的可都是真的?」年輕姑娘一聽在婚姻方面平順,便開心極了。
「當然是真的,本居士不打誑語,時間可以證明一切!日後姑娘成親生子,若覺得本居士算得不准,儘管來砸了本居上的攤子。」全吉祥說著大話,五年後、十年後,或許她早改做其他營生了,當然不怕人家來砸攤。
女子見他誇下海口,似乎不假,喜孜孜付了銀兩,開開心心地回家去。
又騙到一個了!全吉祥疲累但毫不愧疚地收下銀兩,剛離開的年輕姑娘是今天的第十位客人,才擺了大半天的攤子,她已說得口沫橫飛,還來不及歇會兒氣、喝口茶呢!
她渴望地看著對面的「龍鳳酒樓」,到「龍鳳酒樓」吃飯一直是她的夢想,她常常告訴自己,等存夠了錢,就要到「龍鳳酒樓」叫一桌好酒好菜來吃,不過現下她最想做的是到「龍鳳酒樓」點壺茶來喝,好渴啊!
強烈的渴望湧上心頭,她的目光往上移,正巧看見項子熙端坐在二樓雅座看著下方的一切。
「嘖!這個人……」他是正經事不幹,特地跑到「龍鳳酒樓」監視她來著?儘管很不願意屈就在他的淫威之下,還是很孬地摸摸鼻子,繼續扮演京城剛竄起的神算——逍遙居士。
「想偷懶都不行,真是小心眼!」全吉祥不滿地嘀咕著。
坐在「龍鳳酒樓」的項子熙和全吉祥目光對上,見全吉祥怏怏不快地低下頭,嘴裡似唸唸有詞,即可猜到全吉祥正心存不滿在偷罵他。
想來這個全吉祥也夠有趣的,儘管對他有諸多不滿,恨不得痛打他一頓,可是到了他面前,就能馬上轉換出另一張討好的臉孔,說著言不由衷、百般諂媚的話來討他歡心,依全吉祥那熟練的程度看來,想必他對外向來如此,從不輕易說出真心話。
在街頭闖蕩都會有像全吉祥這種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特質吧?為了求生存,為了三餐溫飽,能有個遮風蔽雨的地方,就算是違心之論,也能輕易脫口而出。
不知怎地,項子熙居然為全吉祥感到一陣心酸,他詫異地發現這情緒來得突然、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