晶瑩的淚水、憤怒的拳頭,一滴接一滴,一拳接一拳,炙燙火熱地烙印在他心口。
「你覺得我很好笑嗎?」可惡!可惡!可惡!
她愈打愈用力,淚水更加氾濫地宣洩。
「對!就像你知道的那樣,我是個爹不疼、娘不愛的討厭鬼,有沒有我他們從來就不在意,他們唯一在意的是能不能過好日子。」她不顧一切地對他吼著,他一定早就知道了,才會有意無意地問她好不好,有沒有遇上問題,她為何要傻得自我欺瞞,說他什麼都不知道呢!
「你不是討厭鬼,我很喜歡你,你應當很清楚。」項子熙不許她厭惡自己,她是個討人喜歡的姑娘,是她爹娘不懂得珍惜她,而非她不夠好。
她淚眼迷濛聽他柔聲安慰,他的臉龐不見一絲嘲笑之意,有的是憐惜與不捨,他說喜歡她,口吻認真不帶戲謔。
是的,她知道他喜歡她,否則他的家人不會待她百般呵護,張媽不會總是有意無意暗示她是頭一個讓項子熙這般對待的姑娘,正因為太清楚他待她的好,使她自慚形穢,自知配不上他,才會欺騙自己他待她就像待朋友,並無特別之處。
「你不能喜歡我……」她哽咽對他說道。
「為什麼?」
「不要明知故問。」她將鼻涕與淚水抹在他的衣襟,要自己努力控制,不要太過於喜歡他。
「對我而言,能喜歡上你是世間最美好的事,不管你有怎樣的出身,有過怎樣的經歷,我從不認為需要收回對你的情感。」對她的感情,他誠實面對,希望她也能坦誠以對。
「你傻了不成?!莫非你忘了自己的身份?我們這輩子根本就不可能,你真的瞭解我的過去?真的能不介意嗎?」她要他睜大眼睛看清楚,別把野菇錯認為靈芝。
「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麼,你的過去我也全都能接受。」當他愛上她時,就已經接納她的所有。
「騙人,一定是你對我的過去還不夠清楚,你不曉得我八歲時就被爹娘賣到妓院,你不曉得我在妓院裡所學的就是怎樣成為一名妓女,你不曉得我在妓院看過各種骯髒下流、對付男人的方法,你什麼都不曉得!」她對他吼著,負氣地以手背拭去頰上的淚水,他為何要逼她說出如此不堪的過去?為何要逼她當他的面承認,她就是在爛泥中打滾過的小泥塊,永遠都洗不淨滿身髒污。
「你的過去的確很不光彩。」項子熙無比心痛,聽她用力嘶吼出過去種種,沉重地道。
「你現在總算知道了吧?哈!你還有膽說喜歡我嗎?」全吉祥冷冷一嘲,項子熙是個聰明人,他該做的就是轉身離開,當作不曾認識她,如此對他們兩人都好。
「儘管很不堪,但從地獄深淵逃脫的你,在我眼中卻是無比美麗耀眼,你的勇氣折服了我的心。」項子熙以拇指溫柔抹去她的淚珠。
「我知道你是個好人,可是我很清楚我是怎樣的人,所以你不用安慰我。」
她拚了命要自己別沉醉在他的溫柔中,就算他能接受她的過去又如何?他的家人能接受嗎?他的朋友又會怎麼看待此事?他是皇上寵愛的臣子,前途光明燦爛,她連當他的小妾都是辱沒他的身份,皇上怎麼可能容許她站在他身畔。
最可怕的是,比世間最銳利的兵器都要鋒利駭人的流言蜚語,他們不過是凡夫俗子,哪抵擋得了排山倒海、洶湧而至的批評耳語,終有一天他會受不了,他會嫌棄她,拋下她的。
反正終究是會受到傷害,不如現在就選擇快刀斬亂麻,總好過日後痛不欲生。
「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假如皇上、我爹娘及家人都能接受,你是否能不再逃避接受我?」他很清楚她也喜歡他,否則不會不顧自身安危也要護他周全,既然他們兩心相屬,他便不認為有不能在一起的理由。
「對!」正因為知道不可能,她才敢放膽說,他的家人的確都是好人,也對她很好,可是他畢竟出身官宦世家,他的兩個弟弟所娶的一個是刑部尚書的女兒,一個是吏部尚書的女兒,他身為項家長子,若娶農戶出身、又在妓院待過的她為妻,豈不是貽笑天下?所以沒有人會同意的,他娶門當戶對的大家閨秀才是正確又皆大歡喜的選擇。
「好,那就這麼說定了,只要沒有人反對,咱們就成親。」對她,他勢在必得。
「好。」抹抹淚,她堅定頷首,心底卻湧現小小悲哀。天知道她有多渴望與他在一起,但命運安排,使她只能強忍渴望站在一旁望著他,不敢太過靠近。
「以吻為緘。」項子熙忽然傾身吻上她的唇。
全吉祥萬萬想不到項子熙會吻她,她完全傻了,愣愣瞪大眼,望進項子熙深邃、足以讓人陷溺其間的眼瞳。他的吻讓她全身酥軟,腦中一片空白,在他的眼中,她清楚看見自己的變化,他將她變得更加柔和,更有女人味。
她沉醉在他那結實有力的懷抱中,任由他的唇與舌帶領她體驗濡沫交纏的美好滋味。
喜歡上他,使她的世界變得美麗絢爛,她渴望時光能就此停留在這一刻,讓她永遠享有此刻的幸福。
項子熙吻得恣意且纏綿,她的唇瓣柔軟芳馨,教他一嘗再嘗,瘋狂著迷,渾身上下皆強烈渴望呼喚想要擁有她。
她是頭一個讓他感到心疼不捨,想要緊緊擁在懷中呵護的姑娘,在不知道她是女兒身之前,他的心就為她動搖了,得知她是女兒身之後,對她的喜愛更是一發不可收拾。
她是他打算用盡一輩子去愛的女人,確定她也喜歡他時,他說什麼也不容許她退卻。
項子熙吻得狂放且火辣,他要她深切記住這一吻,就算沒見到他時,也要想念這一吻。
炙燙的吻點燃了早已存在兩人心間的火苗,且迅速擴大,終至燎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