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想像。」喬翎回他淡淡一笑,「否則你上回也不會在酒樓不顧眾人眼光大聲吟詩喝酒了。」
夏停雲笑得更加豪爽了。
「有機會小弟也想跟大哥來場比賽。」她忽地說道。
「沒問題。」他立即點頭,一雙黑眸卻忍不住上下掃掠。
「怎麼啦?」喬翎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
「說實在的,以賢弟你這般纖細的身材,像個文弱書生似的,想不到你也愛打馬球。」他說著,黑眸仍是緊緊圈住她。
「我不是個文弱書生!」她全身肌肉一緊,銳聲反駁,防備地盯著他。
「賢弟別誤會,大哥沒有嘲笑你的意思。」夏停雲連忙解釋,語氣誠懇。
喬翎仍然緊盯著他,半晌,終於鬆懈緊繃的肌肉,「我知道大哥沒有惡意。」她淺淺一笑,「大哥還是說說我們現在上哪兒去吧。」
「綺香閣。」夏停雲亦回她一抹迷人的微笑。
「綺香閣?」喬翎嗓音一變,從小在揚州城長大,她自然知道那是個什麼樣的地方。「那種煙花之地?」
「不簡單嘛,賢弟。」他半嘲弄地一笑,「你也猜出那是煙花場所?」
「我可不是沒見過世面的土包子。」她悶悶一句。
夏停雲忽地揚眉,似乎有些驚訝,「看賢弟這模樣,不像曾經出入過煙花之地啊。」
「我當然沒去過。」她銳聲回應。
「那你今日可以長長見識了。」他微笑望她,黑眸閃過異樣輝芒。
「你還沒說為什麼我們要去那裡。」她緊緊皺眉,懷疑地瞪他,「難道大哥是那種登徒子?」
「瞧你這不屑的語氣。」夏停雲輕扯嘴角,有些無奈。「我說過了,來揚州是為了看一個朋友。」
「我知道,劉姑娘嘛。」喬翎一面回應,一面暗暗咬唇。
自從那天聽聞了這個名字,她的心裡便像長了個討厭的疙瘩,怎麼也除不掉,弄得一顆心有一陣沒一陣地發疼。
她真想好好問他,那劉品薇究竟是何方神聖,偏女性的矜持教她怎樣也問不出口。
更可惡的是,他竟然也什麼都不解釋,就那麼若無其事地繼續在床榻邊陪伴著她,細心照料,直到她風寒逐漸痊癒。
他堅持等她風寒痊癒後,要親自護送她到任何她想去的地方,而她既然是尾隨他南下的,只得隨意編了個借口——
「其實我也沒什麼特定目的地,只是跟家人吵了一架,又覺得京城有點悶,才想出來隨便走走看看。」
「原來賢弟跟我一樣,都是離家出走啊。」夏停雲點了點頭,瞧著喬翎的眼眸含笑,「既然如此,不如跟為兄的一塊兒四處遊山玩水吧。」
她沒有反對,答應了夏停雲的提議。
兩人便這麼一路下來,一面往揚州前進,一面遊山玩水,喝酒賞景,吟詩作對。逍遙快樂得很。
只是事情也真諷刺,他離開長安是為了躲避她這個新過門的妻子,卻沒想到現今她竟日日伴隨他身邊。
他要是知道事情原委,怕會氣得七竅生煙吧……
活該!她可不準備同情他,也不準備這麼早告訴他事情真相。
她要慢慢地耍弄他,然後在一旁嘲弄好不容易得知真相的他,讓他後悔莫及。
至於他為什麼會後悔莫及——她不知道,也不願細想,現在的她只想弄清楚那劉品薇究竟是怎樣一個人物。
記得了幾回當她飲得微醺時,總有個衝動想問他劉品薇究竟是怎麼樣一個朋友,但都拚命忍住了。
這一回她可不想忍了。
「我不明白,為什麼看你那個好友得到綺香閣——」她忽地一頓,眼眸圓睜,無法置信地瞪著他,「莫非劉姑娘在那裡?」
「不錯。」他淡淡一笑,肯定她的疑問。「品薇確實在那裡。現在的她——該也成為揚州第一朵名花了吧。」
揚州第一名花——在此之前,她曾被京城百姓稱為長安第一名花,據說就連當今太子殿下也曾是她的入幕之賓。
劉品薇,不愧是粉妝玉琢,容色情艷,足以傾城傾國的絕代佳人。
就連她,在看著眼前輕挽長髮,叮晶釵飾鑲嵌得一張俏臉更加嫵媚動人的女子時,也不禁一陣呆怔。
太美了。
這輩子她還是第一次見到能與月牙兒容色相匹敵的女人,兩人同樣絕美,卻是不同的典型。
月牙兒柔婉,劉品薇艷麗,前者像黯然含羞的水仙,後者是光彩奪人的牡丹。
無論哪珍上,都是她喬翎絕及不上的十分人物。
不知怎地,她忽地汗顏起來。從前她即便面對月牙兒,也從不覺自己風采黯淡——她自知自己並非天仙美人,可也從不曾為自己不算美麗的容顏感到遺憾,外貌從來就不是她在乎的事情。
可是為什麼今日在面對劉品薇時,她卻忽然有種自慚形穢的感覺?為什麼會感覺到不安、慌亂,又彷彿心酸不已?
為什麼心情會如此晦澀、低落?
「來,我替兩位引見一下,」夏停雲爽朗的嗓音響起,熱切地為不相識的兩人介紹著,「這位是我義結金蘭的弟弟,喬令羽;這位是我朋友,劉品薇。」
「見過喬公子。」劉品薇美艷的紅唇淺淺一勾,福了福身,璀璨星眸含笑凝望著喬翎,彷彿能勾魂攝魄。
喬翎好一會兒方回神,「很榮幸認識劉姑娘。」她勉強客套著。
「來,我敬喬公子一杯。」劉品薇一面細聲說著,一面輕揚皓臂替三人各斟了一杯酒,接著緩緩端起酒杯,美眸直直凝睇喬翎。
「不敢,喬某先乾為敬。」喬翎舉杯與她碰了碰,一口飲盡,接著倒轉空空如也的酒杯,以示誠意。
劉品薇嫣然一笑,盈盈舉袖,跟著掩口飲了一杯。
那資料——說不出的嫵媚動人,優雅好看。
是她一輩子也無法企及的優雅。
喬翎不覺別過眼眸,不願再看,卻恰巧與夏停雲若有深意的眸光相接。
「大哥幹嘛這樣看我?」
夏停雲沒有立刻回答,又足足看了她好一會兒,才好整以暇地開口,「我看賢弟,是因為覺得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