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他不知道,既然他以為我是個男人,怎麼可能……怎麼可能……」喬翎困難地試圖自唇間擠出話來,「怎麼可能喜歡我?」
「所以他才如此掙扎啊。」劉品薇忽地掩嘴,唇間逸出一串銀鈴笑聲,肯眸瞬間閃過晶燦星芒,「因為他以為自己愛上了個男人。」
這是……這是真的嗎?
夏停雲真的愛上了她?他真的可能喜歡上她嗎?
怎麼可能?她不相信!劉品薇一定弄錯了。
她不相信——
「其實仔細想想,說不定正是因為停雲以為你不是個女人,所以才愛上你。」劉品薇忽地說道。
喬翎一驚,「什麼?」
「那傢伙一向就說他對女人沒啥興趣,怎麼樣的美女站在他面前也未必能吸引他分毫注意。」
「包括你嗎?」
「我也不例外。」劉品薇嫣然一笑,「忘了嗎?我說過停雲初次見我,是看也不看,就當沒我這個人存在似的。」
「怎麼會——」
「別說我了,就連本朝第一美人天星公主,據說他也不放在眼底呢。」
「怎麼可能?」喬翎真不敢相信。
從來男人最愛美色,見著了天仙美女就似蒼蠅見了蜜糖,瞬間便粘上不放。不說別的,單憑她偶爾幾次帶月牙兒上街招來的飢渴眼光就足以說明一切了。
而那天星公主,據說美得好似天仙下凡,氣質優雅高貴,正如她的封號一般。恍若天際明星,高不可攀。
對這樣一個舉世無雙的傾國佳人,夏停雲真能毫不動心?
她不相信。
「你不相信吧?」劉品薇彷彿看穿她內心的疑慮,「起初我也不信,不過這是真的。停雲跟一般男人不同,他是柳下惠再世,坐懷不亂的。」她一揚唇,忽地淡淡嘲弄,「有時我甚至懷疑他有斷袖之癖呢。」
「斷袖之癖?」喬翎面色一白,語音也顫抖起來,「你是說……他不愛女人,反愛男人?」
「我只是胡亂猜想而已。」
那就是說,即使正如劉品薇所言,夏停雲有一點點喜歡她,也是……也是因為他以為她是男人?
因為不知她本為女兒身,所以才對她產生了好感?
天啊!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喬翎愈是細想,愈是心神不定。忽地,劉品薇一聲尖銳呼喊打斷了她的思緒。
她驀然凝神,驚覺房內樑柱上不知何時插上一支飛鏢,還來不及細想時,跟著閃進一條黑色人影。
有刺客!
喬翎迅速領悟這一點,而且也認出這黑衣刺客是針對劉品薇來的。
黑衣刺客長劍一拔,室內立即晃動幾道耀目劍光。他抖動著劍,身手敏捷地朝躲至樑柱後的劉品薇逼去。
喬翎連忙一躍,玉臂一伸用扇柄擋住他劍尖,沉重的勁力襲來,她咬住牙,忍住突如其來的疼痛。
「你是誰?想做什麼?」她銳聲問,一面左避右閃,躲著黑衣刺客的步步進逼。
「讓開!別阻礙大爺辦事!」黑衣刺客怒喝,手中長劍連變數招,幾次差點得手,都教喬翎閃了過去。
喬翎知道憑自己的功夫終究只擋得了一時,遂大聲喊道:「劉姑娘,快走!」
「可是……你怎麼辦?」
「我在這兒擋著。他想殺的人是你,快走!」
「不行,我——」
喬翎還來不及聽她說些什麼,只見黑衣刺客長劍當頭落下,銀色的劍光已然圈住她臉龐,她慌然一驚,不覺閉上眸,知道自己死期不遠……
忽地,她感覺面上寒氣一掠,接著是一聲清脆的長劍交擊,緊跟著一隻大手用力推開了她。
她差點跌倒,好不容易站穩腳步,張開眼,才知救她的人竟是夏停雲。
他與黑衣人俐落地交手,長劍在片刻間已互擊數十下,雙方在不頂寬敞的房內縱躍進退,皆是動作迅捷。
不過一盞茶時分,兩人已有了勝負,夏停雲挑掉黑衣人長劍,而那人見情況不妙,立即提足一躍,轉瞬間已遠離眾人視線。
夏停雲沒有追去,一旋身奔進兩人,「怎麼樣?沒事吧?」
「停雲,幸好你來了。」劉品薇輕喊一聲,倏地翩然投入他懷裡。
他順勢輕輕擁住,安撫地拍著她還顫抖不已的肩膀,「對不起,嚇著你了。」
「剛剛那只支鏢……差一點……」她顫抖著嗓音,想起方纔那支從她面前閃電劃過的暗器,一口氣差點喘不過來,「幸好喬公子挺身護詮我,否則——」
「現在沒事了,別擔心,沒事了。」夏停雲低低安慰著她,一面轉過的亮灼眸光,緊緊圈住喬翎,「你還好嗎?」
喬翎只是默然,呼吸急促,身軀還微微顫抖著。
她也很害怕,心情仍然未能平復,她也好想像劉品薇一樣能大大方方投入他懷裡,緊貼著他寬廣的胸膛,尋求安慰——
可是她不能。
她現在是個「男人」,不應該如此軟弱的。
「我——沒事。」她強迫自己調勻呼吸,鎮定地開口,「幸好你及時趕到。」
才剛這麼說,她便覺前額附近一陣細銳的疼痛,翠眉不禁一緊。
夏停雲注意到了,輕輕鬆開劉品薇,轉身走向喬翎,單手挑起她鬢邊微微散亂的髮絲,濃眉忽地一軒。
「這裡被劍尖劃傷了。」他嗓音緊繃。
「有……有嗎?」她微顫著語音,下意識地挹手撫摸,果然感覺前額靠近太陽穴的地方似乎被劃了一道細長的傷口。
什麼時候劃的?她竟然一點感覺也沒有。
「傷口淺淺的,應該不嚴重吧。」她抬眸迎接他陰驚的目光,勉力微微一笑。
「不行啊,還是得處理一下。」劉品薇插口,拿過一方潔白的手絹,「先把血擦乾淨。」
她正想動作,夏停雲卻忽地比了個手勢,「我來。」
「好吧。」劉品薇點點頭,將手絹交給他。
夏停雲接過絹帕,一手輕輕固定雉鬢邊的散發,另一手則輕輕按上,柔柔地替喬翎清去面上血痕。
喬翎緊繃著身子,不敢任意移動分毫,這樣奇異的親密讓她一時之間彷彿連呼吸也不會了,只覺心兒怦然直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