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喜搖搖頭。
年輕人就是不懂事,屠三寶歎口氣,決定告訴他一些江湖常識。
「那是因為司徒君燁手底下殺的人比救的人多,使的毒比開的藥方子多,加上性子喜怒無常,救不救人端看他的心情。他可以分文不收,也或許要你身上的某部位來換,你這樣愣頭愣腦的衝進去,若不小心惹怒司徒君燁,別說朱爺的命救不回,可能連咱們都要倒大楣。」
「那……」被屠三寶一恐嚇,方喜腳下像生了根,沒敢再前進半步。
「按照司徒君燁的規矩,我們得先持拜帖轉交他的貼身侍衛,然後乖乖在這兒等司徒君燁回應。」屠三寶教導方喜。
方喜點頭,一副虛心受教的表情。「大概要等多久?」
「不知道。我說過,要看他的心情。」
「那……聽說最長等過多久?」
「三天三夜吧!」屠三寶摸摸下巴。
三天三夜……暈了。
「如果三天三夜仍沒回應呢?」人要有求知的精神,方喜繼續問。
「那咱們就得繼續等,」屠三寶無奈歎氣,老爺中了毒皇的奇毒,眼下只有他才有解藥啊!「總而言之,要等到司徒君燁有回應為止。」
「等到有回應為止……」方喜臉色微白。
在這冰凍的雪地裡等上三天三夜,然後再等上三天三夜,不被凍成冰柱才怪!話說回來,就算他們能等,馬車裡僅剩一口氣的朱爺能等嗎?
「看來你對爺的規矩倒是瞭解不少。」冷不防,離兩人不到十步之遙,有名虯髯大漢面無表情地朝他們開口。「既然如此,你就該知道爺最不喜歡有人直呼他的名諱。」
「咦?」方喜和屠三寶一驚。在他們談話間,誰也沒發覺虯髯大漢是何時出現的。
「你一定是司徒……毒皇的貼身侍衛熊碩熊大哥吧?我們是特地來請毒皇救命的。」屠三寶先回過神,連忙用手肘頂頂方喜,要他盡快把拜帖拿出來,後者則是手忙腳亂往懷裡掏。
熊碩的銅鈴大眼掃過他們諂媚的神情,然後,他往竹籬小屋的方向努努下巴。
「你們已經打擾到爺休息,有啥話,直接對爺說吧!」
直接對爺說?
方喜和屠三寶微訝,往竹籬小屋看去,只見朦朧的竹籬小屋前方,有名年輕男子負手而立。
男子面如冠玉、俊美無儔,左耳戴著一隻銀色騰龍耳飾,深黑如墨的長髮迎風狂舞,纖白長衫飄飄,彷彿遺世獨立的高人。
他就是毒皇司徒君燁?!
江湖傳說司徒君燁已是古稀老人,沒想到竟是如此年輕。屠三寶嚥下驚愕,急忙躬身一揖。
「司徒公子,我們老爺身中奇毒,訪遍名醫束手無策,聽聞這毒只有您能解,特地來請您救命的。」
「朱鵬?」緩緩地,司徒君燁好看的薄唇吐出話,溫度比風雪還冷上三分。
一滴汗珠悄悄滑落屠三寶額際。
聽說……對,又是聽說。聽說上門求診沒醫到病,卻提早去和閻王泡茶聊天的人很多,因為求司徒君燁治毒就是個賭注,賭他今兒個心情好不好,賭自己討不討他喜歡……
賭輸了,就連命一塊兒也賠了。
而朱鵬,絕對不是討喜的那一種,撇開他腦滿腸肥的外表不談,誰不知道朱鵬是惡名昭彰的採花大盜,人人得而誅之。
「我們家朱爺準備了大禮給司徒公子,」不待司徒君燁有下一步反應,屠三寶趕忙先拿出誠意。「水紋夜明珠,顆顆都比鵝蛋大,是難得一見的珍品。」他邊說話,方喜邊從馬車上搬下尺長錦盒。
瞧也沒瞧錦盒一眼,司徒君燁冷冷瞅著他。
「司徒公子,我家朱爺命在旦夕,現在只能靠您了。」見他不說話,屠三寶只好硬著頭皮開口。
寒風夾著雪花刮過,冷得讓人彷彿連血液都要凍結成冰,讓氣氛更加凝肅。
「想要我救他也行……」好半晌,司徒君燁總算開了金口,音調清冷。
「多謝司徒公子,您的大恩大德我們沒齒難忘!」聽見司徒君燁願意救人,屠三寶大喜過望,不斷打躬作揖。
「我話還沒說完。」司徒君燁像是極厭煩地擰擰眉心,拂袖轉身。「要救他可以,有個條件。」
「司徒公子有什麼條件儘管開,只要能治好咱們家朱爺,我們絕對做到。」屠三寶趕忙陪笑臉。
「留下他的命根子。」
朱鵬殘害無數良家婦女,只要他的命根子,已算他司徒君燁今兒個好心情。
「命、命根子?」聞言,屠三寶面有難色。「司徒公子……」
「我言盡於此,你們自己決定。」冷冷丟下話,司徒君燁走入竹籬屋。
眼看沒有轉圜的餘地,屠三寶和方喜對望一眼,走回馬車低聲和朱鵬商量。只聽馬車內先是傳來有氣無力的咒罵聲,後來聲音漸弱,被嗆咳取代。
要一條命還是變太監?好難抉擇啊!變太監?沒命?!沒命?變太監?!
咬咬牙,朱鵬終究還是允了。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先救回小命再說。
***
三日後,變成太監的朱鵬垂頭喪氣的下山了。
竹籬屋內,檀香裊裊,司徒君燁支手托腮,妖美近乎邪氣的鳳眸慵懶地瞧著手中細如牛毛的銀針。「熊碩。」
「爺。」熊碩抱拳應聲。
「你對朱鵬身上的毒有何看法?」銀針在修長如玉的指尖翻轉,司徒君燁問道。
「回爺的話,像極了您的獨門絕活蠱惑。」
蠱惑。中此毒者,軀體會一點一滴慢慢腐爛。
「嗯,我也覺得挺像。要不是這一年不曾離開朝雀山,我會以為朱鵬的毒是我下的手。」司徒君燁語氣淡漠,教人猜不出心中所想。「不過也只是像而已,這毒的確會使身體腐爛,卻不會真要人命。」
說穿了就是嚇唬人罷了。就算放著不管,過個大半年自會慢慢痊癒。
「爺,會不會有人頂著您的名號在外頭招搖撞騙?」熊碩道出心中所想。
「招搖撞騙?」司徒君燁俊眸微揚,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