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幾何時,這房子處處有她的痕跡,已經不是他一個人的了。
不論時間長短,自從有她在,他吃也香香,睡也香香,以前他從來沒發現自己過著空虛的生活,因為她,他看見了自己的孤單。
「咦——這什麼東西?還真不錯吃,有南瓜子,松子、葡萄乾……居然還包了麻糬。」隔音設備馬馬虎虎的日式房子就算隔著迴廊跟牆壁,客廳突然冒出來的人聲,還是很清楚的傳進申衛然的耳朵。
他家幾乎不鎖門的,為的是方便他的工作團隊來來去去。
不過,是誰那麼沒禮貌,一太早的,不知道他還沒吃早飯嗎?
他大爺心裡一個不爽,卻沒想到自己是被太陽曬醒的,真的不早了。
踩著重重的步子來到前廳,一看到自家兄弟,申衛然既不表示歡迎也沒啥二號表情。
那人身穿手工頂級西裝,戴著一款用白金、黃金、玫瑰金所打造的Trinity三環表,嘴裡咬著、手裡拿著的是路猷雅做的小甜點,通常是讓申衛然磨牙解饞的。
「大忙人不進公司,你來我家做什麼?」
他們向來不同掛,各混各的,除了家族規定的聚會日,平常幾乎是謝謝再見,不聯絡的。
申氏,是大家族,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誰規定血緣上的兄弟就應該你儂我儂的,那太噁心,他做不來。
「你笑得好假。」申烽火編派主人不夠真誠,卻一口氣把人家的點心吃光光,滿臉的意猶未盡,明顯的只差點沒脫口問還有沒有,再來一盤。
「你管我愛怎麼個笑法。」申衛然齜牙,像頭獅子沒事咧著牙嚇唬比他小的獅子。
申烽火毫不畏懼——一個頭髮沒梳沒理,臉頰還印著睡痕的男人,哪來的說服力?靠邊站吧!
他不客氣的往廚房走,一邊鼓動鼻翼。「你煮咖啡喔,我聞到香味。」
「你公司倒了,大老遠的工夫從台北到我這裡喝咖啡?」申衛然冷笑。
申烽火熟門熟路的拐進設備新穎的廚房,一眼就看到一壺保溫著的咖啡,他自己找杯子認咖啡,當然餐桌上的三明治也逃不過他的魔爪,一口咖啡,一嘴滋味濃郁,咬在嘴裡小黃瓜喀滋喀滋響,還有在口腔裡滑動的馬鈴薯,他吃得眉飛色舞,吮指回味,轉瞬間,嗑掉三份,申衛然眼看屬於自己的早餐正以驚人的速度消失當中,幼稚的連盤搶下。
「你很夠了喔,當自己是難民也用不著把我的糧草一掃而光。」
「老三,什麼時候你的手藝變這麼好?這三明治好吃到叫人想流眼淚。」
「要哭麼,回家去。」
申烽火戀戀不捨的放棄最後一塊美食,把手住精緻的西裝上擦。「姑婆讓我來送口信,這個月的聚會改期,改到下個月初,她叫你一定要到。」
「什麼年頭了,你不知道有手機、電話、電腦這種方便又快捷的科技產品可以用嗎?」
「我也是被逼的好不好,你不知道台中很遠嗎?我開一趟車來回很累的。」就知道兩人犯沖,一見面不亂吠幾句會舒坦不起來,姑婆還命令他非來不可,瞧,這一來,可憐他看人臉色了。
「有高鐵這麼方便的工具,也不知道你腦袋裡都裝了什麼,水泥還是漿糊?」
申烽火翻白眼。
「你確定會到吧?別放我們鴿子,一連幾次都這樣,很難看。」
「我還是都有抽時間回去看姑婆,我放誰鴿子了?你跟無敵、亢都是臭男人,不看也罷。」兩人眼對眼,差不多的個子,相似的臉蛋,像極了兩隻即將開打的鬥雞。
這就是踏進玄關,手腕挽著菜籃子完全狀況外的路猷雅所看見的情況。
她知道申衛然的脾氣算不上柔軟,對外人也少給好臉色,可是這麼正面對干還真是頭一遭。
「你們……在做什麼?」相親相愛嗎?真的不像欸。
申衛然發現了她,扳了下頸子不是很情願的退開,「你回來了?為什麼不晚一點?」
路猷雅脫了鞋踏上木質地板,很自然的讓他接過份量頗重的菜籃。「我回來得不是時候?壞了你什麼好事嗎?」
「我正要修理這個把我早餐都嗑光,絲毫不懂什麼叫客氣的不速之客。」
他的口氣有著不自覺的親暱,聽得申烽火起雞母皮,只是當事人一點感覺都沒有。
「冰箱還有材料,我馬上去弄。」不就是吃食嘛,有必要大動干戈嗎?真是孩子氣。
「我要吃大號的摩斯潛水艇漢堡。」他光明正大的點餐。
「三分鐘?」
「可以。」
「你好。」路猷雅朝著申烽火點頭,越過他要進廚房去。
「你是誰?我沒在衛然這裡見過你?」他攔住她的去路。大白天的就出現在他哥房子的女人,喔喔,很值得玩味喔。
「我是申先生的助理兼煮飯婆。」這男人看起來張狂不羈,眼睛卻很清冽,乾乾淨淨的聲音如水泉,真好聽,再看他的五官輪廓和申衛然相似度很高,八九不離十有著親戚關係。
「那些好吃的點心還有三明治都是你做的?」也不知道是天性還是被姑婆嬌寵出來的壞習慣,申家幾兄弟對美食都有著各自不相同的執著跟喜愛,一知有雙巧手的女人就在眼前,他悉數丟掉在公司擺威風的習慣,把自己最平民化的那一面表現出來。
路猷雅看過去慣常放點心碟子的地方,果然已經空無一物。
「你們好好聊天,我再去做一些餅乾出來,很快的。」
「你幹麼對他那麼好?」有人滿心不是滋味。
「來者是客,何況做那些東西又不費事。」重新接過菜籃,她往裡面去。
「我不是客人,我是衛然的弟弟,我叫申烽火。」知道要狗腿的人把菜籃接過自己的手,一前一後進廚房去了。
申衛然看著兩人的背影,也不知道哪根筋錯亂,很想扁人∼
第六章
路猷雅不知道一個大男人鬧起彆扭來會這麼可笑。
有足足兩天申衛然不跟她說話,而這一切不過就是她跟申烽火「有說有笑」的多說了那麼幾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