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藏璽沒有回話,只是生著悶氣,他氣媒體、氣後援會會長、氣藍泓炙、氣自己的名人身份,更氣裘熙熙常與雷揚一起和他的狗兒玩。
「工作很忙?」
「你沒看報紙嗎?」他沒好氣的問。
「報紙?」她挑眉,說:「最近忙著旅展,都忘了看了。」事實上,她也不覺得每天看報紙追新聞有什麼意思。
「那你大概不知道自己成了新聞人物。」他躺進沙發,打開電視給她看。
新聞裡,主播正報導著政治消息,裘熙熙站在一旁,對他的火藥味感到不解,更一頭霧水,不明白自己和政治新聞有什麼關係。
下一秒,畫面切換,主播開始播報影劇新聞,裘熙熙看見杜藏璽出席一場服裝秀的影片,下方的標題則寫著「杜藏璽腳踏兩條船?名模還是鄰居?」
裘熙熙啊了一聲,專注的看著新聞,明白了一切狀況。
她難過的看著杜藏璽,他得承受這麼多,這些輿論與壓力,讓他看起來好疲憊。
她歎了口氣,溫柔的坐在他旁邊,說:「你生氣嗎?」他僵著臉,「怎能不氣?你也看到了,我的後援會會長背叛我,我沒想到會這樣,真的沒想到。」裘熙熙輕輕撫上他的臉,咬著下唇,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他。
「這個城市果然真的很冷。」他閉上眼,胸膛劇烈的起伏,顯示出他憤怒的情緒。
他該生氣還是難過?如果他說不想做模特兒了,可以嗎?他可以迅速抽身嗎?「你累了。」她柔聲說,心像被扯得好緊。
他失去了笑容,這樣憤恨的模樣讓她悵然。她多希望他只是個平凡人,能陪她飛往天涯海角,別被綁在這兒,為那些不認識的粉絲努力的維持形象。
他們沉默著,一起聽著窗外的風聲,聽著蚵仔煎的腳步聲,聽著彼此的呼吸,甚至聽見了對方的心跳。
裘熙熙惶惶然的想,這就是愛情的酸澀嗎?交往至今,他們一直是愉快的,這是第一次氣氛這樣凝滯,可是,她並不想逃,只想陪著他。
有人說,愛一個人最重要的是能感同身受,這一刻,她看見杜藏璽難過,也跟著心痛,可是,她明明沒受到責難啊?裘熙熙瞬間明白了,原來在愛情裡,她要保持雲淡風清是不可能的,她永遠不能只是旁觀者,看著他被媒體責難,看著他故作若無其事,看著他被後援會會長背叛,她也會痛的,他難過、氣憤,她更是跟著傷心。
她原以為自己是冷靜的,可是陷入愛情裡之後,她再也不能保持冷靜,現在,她憂傷的看著他疲憊的眸子,不禁鼻酸。
「來,我們去機場。」裘熙熙忽然這麼道。
杜藏璽愕然地看著她,坐起身,沒有說話。
「去看飛機。」她伸手拉他。
他望著她泛紅的眼眶,說:「你瘋了嗎?」
「我沒瘋。」裘熙熙俯身輕輕地吻他。
杜藏璽一驚,回過神時,他將手環上她的纖腰,想加深這一吻,而她去已離開他的唇。
「走!」她率先走向大門,笑得燦爛。
杜藏璽愕然,他從沒看過這樣的裘熙熙,盯著她的笑容許久,才終於拿起車鑰匙。
高速公路上,車流不多,車子的燈光照亮了漆黑的路面。
杜藏璽正將車往大國開去。
裘熙熙貼著車窗,從玻璃偷覷著他映在窗上的側臉。他神情淡漠,沒有表情,那雙燦陽般的眼睛沒有了光澤,優雅的唇角也沒了笑容,車裡沒有熟悉的老歌陪襯,氣氛顯得有些緊繃。
她想讓他快樂,讓他忘了煩惱,第一次,她有了這樣的想法,剛剛他對她口氣不善,她可以忘記,甚至,即使他盡情發洩,盡情罵她,她都無所謂。
裘熙熙將自己先放在第二位,杜藏璽的情緒有優先權,此刻,她想重新看見他的笑容,希望他別把新聞當回事,因為事實上,他跟新聞裡那個人本來就不相同。
她將他帶到航站貨運中心附近的路,在上坡的頂邊停下,下了車,她主動拉住他的手,仰望著天空。
「我以前常來呢,沒有辦法出國時,我就來這裡看飛機起飛,想像我也在那架飛機上,享受空姐的服務,準備去一個國家探險。」裘熙熙靠著他,喃喃地道。
杜藏璽看著夜空,風兒拂過他的臉,旁邊的樹木被吹著沙沙作響,只有幾顆寂寞的星星淡淡的點綴著蒼穹。
他憤怒、激動的心,奇跡似的平靜下來。
一向他不太動怒的,早已養成高EQ的他,對於很多事並不強求,也不習慣將煩惱放在心上,可是他一旦真的生氣,情緒往往陷入極大的低潮,往往要一個禮拜才能完全脫離這低迷。
而裘熙熙,輕易的讓他消怒了。
他感受她在身旁的體溫,柔軟的長髮隨風吹動,有一下沒一下的撩過他臉頰邊。
唉,這柔軟的女人確實讓他心醉。
「飛機是要等的,我們慢慢等,看能不能等到一架起飛的飛機,讓它把你的壞情緒載走。」她笑著說。
她不知道,他的壞情緒已經被她帶走了。
杜藏璽偷看她的側臉,睫毛長長,眼兒彎彎,怎麼過去他會覺得她的臉冰冷,沒有溫度?現在,他只覺得她的臉好可愛,充滿感性。
他逸出歎息,他真喜歡她,喜歡到幾乎要發狂,他忽然想到,他之前的想法是對的,怎麼一忙就忘了?該快快把她訂下來,好好拴住的。
遠方轟隆的聲音響起,越來越大聲,裘熙熙驚喜的抬頭,大喊著,「來囉!」杜藏璽抬頭,往四面八方看去。從哪來?前面?後面?左邊還是右邊?是降落,還是起飛?他有如孩子一般緊張,像小時候拆生日禮物前那樣期待,等著看見喜歡的玩具。
一架飛機從左邊飛來,他仰高頭,眼神專注。飛機好近,像在他們頭頂,他清楚的看見機腹,然後,看著飛機一直升高,逐漸遠去。
「是起飛的!」裘熙熙喊道,笑得開心,「太好啦!它會帶走你的壞情緒,可能帶去新加坡、帶去東京、帶去舊金山……」杜藏璽心悸,聽著她話語,他真的開始想像,他的煩惱都已被載走,或許飛機在雪梨降落,但在還沒到雪梨之前,他的壞情緒已經在三萬英尺的高空中蒸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