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了,做壞事的人又不是她,她慚愧個什麼勁啊?她心一橫,深呼吸,一股作氣說了出來——
「因為他劈腿被我抓到。」一旦起了頭,像開啟了扣鎖,原本說不出口的話也就跟著自然傾吐。「有個女生晚上十二點還待在他房裡,幫他接電話。」
沒安慰過人,一時之間陸其軒也不曉得該說些什麼,手指抵著下顎,俊魅的臉龐難得出現苦惱思索的表情。
見他這樣,童遙即使心情不好,還是忍不住笑了。
「沒事啦,反正我們本來就已經陷入低潮期了,我多少有些預感,所以並沒有太難過。」她還反過來安慰他。
陸其軒擰起了眉,她故作無謂的笑沒瞞過他。如果真的沒事,她今天就不會連微笑都流露出鬱鬱寡歡的神色。
「分手是件好事。」把腦中想說的話整理好,他開始一一分析:「你看,他取得學位至少還有半年的時間,他還要考CFP、CFA、C10、FRM這些證照,要是沒考過他就算從加拿大回來在職場上也不會有勝算,這些他又得花去幾年的時間?現在的他一點價值也沒有,未來也不一定會成為績優股,綜合所有的風險管理評估,分手對你是利大於弊。」
童遙先是傻眼,然後無法克制地狂笑了起來。哪有人連這種事都條列分明的?他真以為是在做分析報告嗎?職業病也太重了吧!
「哈哈哈∼∼」她笑彎了腰,連眼淚都流了出來,卻不知怎麼地,眼淚越流越凶,怎麼也停不下來。
積鬱一整天的情緒像在此時才找到出口,整個傾洩而出,她再也忍耐不住,臉埋在大腿上,雙臂緊環著膝蓋,獨處時都無法落下的淚,此時卻潰堤滂沱而下,讓她哭得泣不成聲。
她沒出聲,但不住顫抖的纖細肩膀完全透露出她哭得有多激動。見她把難過釋放出來,陸其軒不捨她的遭遇之餘,也放下了心來。聽到一旁有些微聲響,他循聲回頭,看到被吵醒的宇丞站在房門口一瞼擔心地看著他們。
陸其軒給了他一個安撫的笑,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要他先回房。
宇丞看看她,再看看爸比,小小的心靈衡量著該不該將安慰遙遙阿姨的任務交給爸比,最後,對爸比的信任戰勝一切,他乖乖地退回房間,將門關上。
這種心意相通的感覺讓陸其軒勾起了笑,斂回視線,看到童遙還在哭時,眼中的笑意轉為心疼。他起身走到電視旁的酒櫃取出一瓶干邑白蘭地和兩個高腳酒杯,為她和自己斟了淺淺一層。
童遙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當心神回籠時,只覺眼睛酸澀,褲子膝蓋的部分都濕透了。意識到目前的狀況,她不禁無聲呻吟。她在搞什麼啊?為什麼他只是說了段那麼好笑的話,她卻哭成這樣?糗斃了,她一點也不想在他面前哭啊!
不能一直這樣埋著當縮頭烏龜,她只好勇敢面對現實。童遙抬頭,正想打哈哈矇混過去時,眼前的酒杯頓住了她的話。
「……這是?」要她借酒澆愁嗎?
「用生命之水釀成的干邑白蘭地,味道醇美厚實,喝下它就像在品嚐人生,用它來慶祝你的重生再適合不過了。」陸其軒手指握住酒杯杯腳,舉杯朝她一敬,然後將杯子輕晃了圈,就口啜飲。
自認識他以來,這是她從他口中聽過最夢幻的一段話了。生命之水?有沒有那麼玄吶!童遙又覺得想笑,但他溫醇的嗓音和優雅的舉止彷彿都帶有魔力,讓她不由自主地跟著拿起酒杯,小小地喝了口,酒精濃度偏高的嗆味讓她整個人都醒了。
「這幾度啊?」平常只有一罐台啤酒量的她沒嘗試過這種成熟的層級,童遙又好奇地試了口,溫和的口感很好人喉,但濃濃的酒味還是讓她想皺眉。
「百分之四十。」陸其軒徐緩品酒,沒再開口和她聊天。
雖然他就這樣沈默著,連找話安慰她都沒有,但從他身上自然散發出一種鎮定人心的氣息,讓她覺得好輕鬆,彷彿他真的帶領她品味著人生的各種滋味。
她一口又一口地喝著,把杯裡的酒喝得涓滴不剩,原本沈宕的心,開始變得飄飄然。
「我跟你說哦,他真的不是個稱職的男友。」她微瞇著眼看他,麗顏泛上了微醺的紅潮,神秘的表情活像她要說的是一個天大的秘密。
這樣就醉了?她的酒量讓陸其軒啼笑皆非。不習慣這種烈酒要說,居然還把它喝光了?
「我很不苛求欸,只要通個電話我就心滿意足,結果他還覺得不耐煩!」即使沒得到回應,童遙還是掏心掏肺地說。「很不公平對不對?講個幾句話而已嘛,他一天裡和同學講的話比對我多很多好不好!還有啊——」
可能是他沒擅自發表意見的態度讓她感到開啟了心防,也可能酒醉真的會讓人吐真言,這些話,她從沒跟人抱怨過,現在卻纏著他哇啦哇啦拚命地講。
陸其軒繼續沈默地聽著,他現在只擔心她待會兒要怎麼回家。
「你為什麼都不說話?」總算發現都是自己在唱獨角戲,童遙對他的反應感到不滿意。「還是你也覺得都是因為我太煩,他甩掉我是應該的?我就知道是我的錯……」說著說著,她就突然搗著臉哭了起來。
「我沒這麼想。」陸其軒趕緊表明立場。她男友——不,是前男友——聽起來就是個不重視她的混蛋,她竟然還把錯攬在自己身上?
「一定有、一定有……」她拚命搖頭,下一秒卻頓住哭泣,抬頭看他。「你離婚的真正原因到底是什麼啊?」
掛著淚珠的晶燦杏眸閃耀著好奇光芒直盯著他,陸其軒難得有想翻白眼的時候。就算喝醉了,她的動作和思想也別這麼跳tone吧!
「我前妻怪我只重視工作,冷落了家庭。」雖然面對的是一個醉鬼,他還是很認真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