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愕的瞠大雙眸,姜榆帆猛地抬頭瞪著他,以為自己的耳朵產生聽覺障礙。
「既然你可以用五百萬賣掉我們的感情,那麼你說,你這回要多少,才肯讓薇薇跟我一起回去?」背過身的他,看不見姜榆帆臉上驚愕憤怒的表情,挺直腰桿兀自說道。
縱然對她有再多的不捨,但她都已經說他們之間無話可說了,那麼他還能怎麼做?看來要她一起回去是無望了。
若說魚與熊掌不可兼得──他閉了閉眼,抹去心頭瞬間竄起的澀意。既然兩者無法兼得,他只能擇其一而為之,至少他要將女兒帶走!
「你是不是搞錯了什麼?」姜榆帆驚訝得無以復加,她完全沒辦法消化申奕甫剛才傳遞出來的訊息。
「我怎麼可能搞錯?你確實收了我爸五百萬不是嗎?」勾起譏諷的嘴角,申奕甫轉過身再次陳述他所認定的事實。
「我是收了申恭定的五百萬沒錯,但……」
「既然收了就不需要解釋,我只想問你,你要多少錢才肯把薇薇讓我帶走?」他毫不客氣的打斷她的話。
姜榆帆為之氣結,她惱火的將手中杯子裡的水,全數潑往他筆挺的西裝。
「你?!」申奕甫震驚不已,他沒料到這女人會做出這種撒潑行徑。
「什麼叫做要多少錢才讓你帶走薇薇?你以為我是在賣女兒的嗎?!」她失控的朝他吼道。
這根本是指鹿為馬,不實的指控!
明明是申恭定要她離開他,才付了五百萬,他偏要說是她以五百萬出賣他們之間的感情?這男人簡直卑劣到令人憎恨!
「你要錢,我就給你錢,你還有什麼不滿足?」申奕甫懊惱的拍掉身上的水珠,著實無法相信溫柔可人的她,竟會變得如此不可理喻!
「我最好該死的要錢!」她的理智繃斷了,幾年下來壓抑的情緒全然崩潰。「你難道忘了在我離開之前,你和上官家千金聯姻的消息傳得有多大嗎?那時候我一直在等你向我解釋,可是我一直等不到你!」
「我到南美出差了,你不是不曉得!」說到這個,他還氣呢!這女人竟然等不及他回來,捲了老爸五百萬就消失了,害他差點沒將整個台灣給翻過來,卻怎麼也找不到她的蹤跡。
「出差不能打越洋電話回來嗎?即使是一通電話……你甚至連一通電話都沒打!」她說著說著,一陣鼻酸,眼眶裡堆疊出氤氳水氣。
「我根本不曉得我爸登報紙好嗎?」他也是回到台灣之後才發現這件事,而公司裡壓根兒沒有任何一個人向他報告這件事。
「無所謂了。」她吸吸鼻子,平緩自己的情緒,不願讓他見到自己脆弱的一面。「總之事情的發展是,等不到你的任何解釋,卻等到你爸申恭定上門,就這樣!」
申奕甫的眼角抽搐了下,隱隱感覺事情將有令他震撼的變化。「我爸?他找你幹麼?」他僵著聲問道。
「送錢啊,他八成是送財童子最忠實的仰慕者。」她譏誚的應道。
申奕甫的嘴張開了下,隨即又閉了起來;他明白了姜榆帆的意思,他想。
「他要你離開我,條件是多少錢由你自己開?」他的眼角微微抽搐,清楚這是父親處理事情慣用的方式。
這或許就是財大氣粗的人所能用的惡劣手法,可為什麼她當年不試圖為自己解釋,反而走得無聲無息?
姜榆帆閉了閉眼,她永遠都忘不了那猶如刻劃在心頭的傷痕。
「榆帆?」他輕喊她的名,那個他曾在夢裡喊過千百回,如何都抹不去的兩個字。
「就在你到南非的隔天,我因肚子痛到醫院看診,由家醫科轉診到婦產科,才知道自己已經懷孕。」就像坐雲霄飛車一樣,由在醫院裡的驚喜、歡愉,到回到家時的跌入地獄,歷歷在目。
「你不會知道當時我有多開心,但當我才回到家,你爸隨即上門來,手上拿著當天出刊、還熱騰騰的報紙,取笑我烏鴉也想飛上枝頭當鳳凰……」
申奕甫的臉微微扭曲,他完全能體會她當時的震驚及惶恐,畢竟父親是見過大風大浪的商場老手,又是出了名的談判高手,他完全能理解才初入社會的她,當時有多無助。
「他說:『要多少錢你才肯離開奕甫?沒關係你說,我一毛錢都不會少給你。』,那胸有成竹的模樣,我知道自己除了離開你,再沒別條路好走。」她幽幽說出那常教她由夢中驚醒的驚悚字句。
說她是小說迷也好,說她看太多沒營養的八點檔也好,富豪人家一旦想對付她這沒背景的生澀女孩,任何無法想像的手段都很可能殘忍的發生。
她斷不可能因為自己而危害到任何一個親人,所以她只能選擇最安全,也是在當時對自己最有利的條件──拿錢走人。
「所以?」他問得小心,即使已約略猜出後續的情節,他仍想聽她親口說出所有經過。
「所以?」她的神情顯得有絲茫然,然後她終於想到他或許是在問後續的發展,於是清清嗓接下去說道:「在無路可退的情況下,我只能選擇用最好的條件來保護我跟孩子,所以我才會跟申恭定要五百萬,為的就是待產那段時間的花費,和之後開花坊的資金來源。」
申奕甫無言了。這和他由父親那裡得到的資訊南轅北轍,八竿子根本打不到一塊,著實令他震驚不已!
根據父親的說法,姜榆帆是在看了他發佈的聯姻消息之後,主動上門找他,一開口就跟他要五百萬,否則將聯絡媒體,公開她和申奕甫同居的消息,以打擊兩家聯姻的事實。
父親在告訴他這一切時,神情顯得十分無辜及惋惜,表示他實在看不出來像姜榆帆這般外表柔弱的女孩,竟會有此深層的心機,居然趁著他和上官家準備開心辦喜宴之際,獅子大開口的跟他要了一大筆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