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鬱鬱的森林,古木高聳林立,爬籐交織纏天,濃密得幾乎不見天日。
每走一步,踩在腳下的枯葉便發出沙沙聲,在空蕩靜謐的森林裡迴盪,顯得特別詭異清冷。
楚璇邊走邊找,也不知走了多久,她停下來,迷惑的東張西望。
這座森林,不管是前瞻,後望,左瞧,右看,風景都一樣。
抬頭往上望,樹葉濃密得遮住了天空,打從她一進入森林裡,就是這麼昏昏暗暗,令人十分不舒服。
「該死!怎麼每一株樹看起來都差不多?」她低咒著,越走越心急,內心也越來越不安,似乎有哪兒不對。
她更加快了腳步,希望可以盡快走出森林,或是找個較開闊的地方,好透口氣。
然而不管她如何走,周圍不變的詭異風景,令她禁不住懷疑,自己是不是產生一直在原地踏步的錯覺啊?
啊!她終於發現哪兒不對了——
太靜了!
這森林靜得令人忐忑不安,打從她進入森林到現在,連只活的動物都沒見著,整座森林靜謐得死氣沉沉。
沒來由的一股陰寒,令她冒起雞皮疙瘩,困難的咽嚥口水。
是錯覺嗎?她覺得霧好像變濃了。
前進也不是,退回去也來不及,因為她已經分不清東南西北。
她,迷路了。
楚璇深深做了個吐納,為自己打氣。管它的!大不了繼續走,森林再大,總有走出去的一天吧?幸好帶了足夠的乾糧,可以吃上四、五天不是問題。
她坐在老樹根上,從包袱裡打開油紙,拿出餘溫尚存的肉包子;這是今早她從客棧裡帶出來的,料實味美,只要咬一口,肉餡的香味立刻在嘴裡散開。
她一邊咬著包子,一邊想著等會兒要爬上樹,撥開樹葉登高望遠,好確定自己接下來該往哪個方向走。
這森林實在詭異,不但令人泛寒又泛癢,她用手抓抓脖子,卻越抓越癢,禁不住低咒是哪只死蚊子,不要命的一直來搔擾她的頸子。
一轉頭,她一雙眼兒毫無預警的對上一團黑茸茸的東西,不由得一呆。
這黑茸茸的東西,長了一身黑毛,吊在一條銀白的絲線上,緩慢的,詭異的,揮動它的八隻腳。
是一隻蜘蛛,一隻比她手掌還大的黑色蜘蛛!
楚璇被眼前的景象給嚇得往後一跌,臉色瞬間轉成蒼白,驚恐得眼珠子往上吊。
蜘蛛!好多蜘蛛!
她坐的盤根大樹,吊著無數的銀白絲線,每一條絲線都掛著一隻蜘蛛,動著毛茸茸的腳,緩緩吐絲降下,越來越多,而且每一隻都很大,每一隻都衝著她來。
被嚇呆的她,終於放聲尖叫。
「啊——」
可怕的蜘蛛!她最討厭蜘蛛了!
她嚇得臉色發白,顧不得腳傷,拚了命的逃,一個踉蹌,不小心被腳下的樹根給絆倒,跌在地上。
她摔得暈頭轉向、眼冒金星,好不容易回神後,全身又是一僵,驚恐的瞪著滿地黑麻麻的一片。
蠍子!好多蠍子!每一隻足足有拳頭般大,在她瞳孔放大的眼前揮舞著大螯,越聚越多。
「呀——」
她再度嚇得魂飛魄散,倉皇踉蹌的往後爬,抵在樹根,不知什麼東西掉到她肩上,反射性的拍掉,卻赫見手背上多了一隻血守宮。
「哇!」
她瘋狂的又跳又叫,拚命地逃,一大片黑壓壓的蟲蠍追趕著她,嚇得她一顆心幾乎要停止,彷彿就要被黑暗給吞噬。
救命!誰來救救她!她好怕!
她不停的狂奔,嚇得面無血色,猛地一個黑影籠罩,擒住她的人張開了雙臂,正好將驚嚇奔來的她給收在懷抱裡。
「不!走開!」她死命掙扎。
「是我!」熟悉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大掌抓住她拍打的手腕。
她呆愕的瞪著上方,瞧見一張熟悉的面孔——抓住她的,是沙無忌。
驚嚇過度的她,緊緊揪住他的衣,用著顫抖的聲音說:「蜘蛛!好大的蜘蛛!還有蠍子!好多蠍子!」
「我知道。」
沙無忌將她護在臂彎裡,用另一手悄悄一揮,粉末自他手中散開,飄散在空氣中。一瞬間,那些蜘蛛和蠍子及一些詭異奇怪的蟲子,全都退了開來,不再接近他們。
他抱起她,快速往前奔馳,熟門熟路的在森林裡穿梭,最後來到一間茅廬,開了門進去。
茅廬裡,有乾淨的床鋪和桌椅,他坐在床上,依然將她摟在懷裡,低頭望著那躲在懷中瑟縮的人兒,輕輕安撫。
「沒事了,別怕。」
那張蒼白的小臉緩緩從他懷裡抬起,眼中的驚恐猶存,驚魂未定的看著陌生的四周。
「那……那些蟲呢?」
「我趕走了。」
「真……真的?」
「真的。」
她一時怔忡。那些可怕的蜘蛛、蠍子,都被他趕走了……趕走了……
望著他,她再也抑制不住,兩顆豆大的淚珠滾下臉龐,哇的一聲,投入他懷裡激動的哭著。
她像個孩子似的大哭,將滿腹的委屈、滿心的恐懼,發洩似的哭給他聽。
她好怕!真的好怕好怕!
小時候驚惶無助的記憶,再度重現,像一層黑幕將她網住!
她哭得可憐兮兮,如雨下的淚水弄濕他的衣襟,整個人緊緊依偎在他懷裡,將一股害怕的情緒全發洩在他身上。
沙無忌整個人怔住,她的眼淚難得讓那不苟言笑的嚴肅神情,頭一回顯得不知所措。
「別哭。」他試圖說些安慰的話,然而,卻詞窮的不知該從何說起。
眼看她的淚水潰決,每一滴淚水彷彿滴在他的心口上,像有千般絲線將他的心揪綁得好緊。
他摟著她,讓她坐在自己的腿上,任由她的鼻涕淚水將自己的衣襟弄濕弄髒也無所謂,一雙眼盯著那張麗顏,眼看那晶瑩的淚珠一顆又一顆的掉下來,他的心也跟著揪緊,沉重的擔憂溢於眉宇間。
他笨拙的用袖子為她拭淚,但她越哭越傷心,止不住的淚水不斷的掉下來,急得他心慌意亂。
他不會說好聽的話,也不懂該如何安慰,所以他用最直接的方式,湊上唇,吻住那哭鬧不休的小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