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才剛說完,方才走開的人又雷霆萬鈞的踅步歸來,像個野蠻的盜匪,彎身從他前胸的內裡口袋掏出明天早上回台灣的機票,二話不說又轉身離開。
「欸,你就這樣走了?不會扶我起來嗎?要不也幫我叫救護車啊!靠!爺爺,你真的害慘我了啦!什麼差事不叫我來,這種討打的就叫我,你要抱曾孫,關我屁事啊——」趙棠頤暴跳如雷的埋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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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筱安跪在靈前,和爸爸的遺照靜默遙望。
原來就是這種滋味,比死還不如的滋味,她嘗到了,徹底的嘗到了。
明明屋外的陽光已經灑滿整個世界,為什麼她卻覺得寒冷?該不會睡在冷凍櫃裡的不是爸爸,而是她自己吧?
手裡的紙蓮花被盆裡的火吞噬,如果可以,她多希望被吞噬的是自己。
不,或者早在她遇上趙棠雍的時候,她就已經被吞噬了。
唉,怎麼又想起那個男人?
這種時候,她怎麼還能想要見到他?萬一被爸爸的魂魄知道他們之間不堪的金錢交易,要爸爸怎麼能夠安心離去?
自責得低下頭去,她不敢多看相片裡的父親一眼。
而此時的趙棠雍已經回來了,把可憐的張秘書丟在英國收拾善後,送他個措手不及的爛攤子後,他便跳上車子直奔機場,用了堂弟給的機票,火速趕回台灣。
出關後,他立即跳上了計程車,在他的指揮下,司機冒著生命危險在街道上狂飆加甩尾,總算到了目的地,他把身上所有的現金全部掏出來送給司機,然後火速奔向那抹熟悉的背影。
靜謐的氛圍裡,雜亂的腳步聲打亂了節奏。
「筱安——」
聽見那一句呼喚,傅筱安愣住了,手中還拿著紙蓮花,恍惚的別過臉去。
火苗竄上了她手中的紙蓮花,以飛快的速度吞噬所有。
「嘶!」是那熾烈的痛傳來,驚醒了傅筱安。
應該只是幻想,不可能,他不可能出現的。絕望的苦笑,正要回過頭,一抹莽撞卻闖進她眼簾。
「筱安!」
那麼清晰的呼喚就在耳邊,她緩緩抬起視線,怔怔望著眼前那英挺不在,狼狽更勝的傢伙。
該死!她怎麼會把自己搞得這麼憔悴?如果不是看見她的眼睛還能眨動,他會以為死去的人是她!
他們對望,許久,傅筱安都還想著該用什麼樣的面貌面對他。
哭?不要,她不要哭,沒有人看見眼淚會開心的。笑,可以嗎?她可以笑嗎?會不會又惹毛了他?就是這樣的掙扎讓她拿不定主意,最後竟給了一個哭笑不得的悲悵面容,惹得趙棠雍一陣心酸。
他擰起眉心,走上前,二話不說就攬過了她,把他的小雛菊護在懷裡。
「好醜,這麼醜的表情,怎麼會是我認識的傅筱安?」忍住眼眶的熱,他壓抑的低罵。
聽到熟悉的咒罵式關懷語氣,傅筱安再也忍不了,她緊緊抓住他的衣角,把臉埋得好深,忍耐多時的淚水終於獲得宣洩。
她沒辦法不愛他,當初就知道了,想要不愛趙棠雍這個男人,很難,真的很難!
就讓她再依賴一下,再依賴一回,屆時,她會叫自己死心,會乖乖的跟他保持距離,絕對不霸佔他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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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火化的那一天,身上別著小白花的傅筱安回到久違的房子,靜靜在屋裡翻箱倒櫃的找著。
爸爸走了,她想要給的支持與依靠,不再被需要了,她突然感覺到一股空前的孤單。
還有誰是跟她站在同一陣線的呢?趙棠雍嗎?
她苦笑的搖搖頭。不,他不是,自始至終都不是,他們之間是個失衡的關係,他高高在上,而她只能卑微的依附。
如果,她沒有愛上他,或許她可以說服自己繼續這樣失衡下去,可是,現在不行了,她錯估了自己的能耐,也低估這個男人在她心中的地位。
她知道,除非他說不,要不然,她這個情婦是沒有資格離開的。
可是,已經失了分寸偷偷愛上他的她,真的沒有辦法繼續忍受偷偷摸摸的愛著一個男人,卻無法得到他真心回應的痛苦。
離開,是她唯一想到可以救贖自己的辦法。
於是她裝出冷漠,盤算著要從他身邊離開,可是他卻一反常態,寸步不離的守著她,搗毀她本來就薄弱的決心。
緊閉的嘴不知道要怎麼消化這種複雜的情緒,她只能任憑眉頭一再緊鎖。
這廂,同一個空間裡的趙棠雍也在苦惱,苦惱著打破規則的話要怎麼說出來。
無解,除非這個對話付諸現實,要不,沒有人可以告訴他答案。
「……筱安?」
「嗯?」她的聲音不濃不淡,瞧不出心情。
「那個……我明天請假。」
「為什麼?公司很清閒嗎?」
「也不是,很多事情要處理的。」他笨拙的回答。
傅筱安別過頭,逼自己一如往常般的望著他。「那為什麼要請假?」
「呃……」
等了一會,沒下文,她又低下頭繼續翻箱倒櫃,沉默在他們之間再度填滿了每個空白。
突然,她像是鼓起勇氣,下定決心似的說:「我沒事了,你不用陪我,公司有那麼多事情要處理,別再為我請假。」忍著心痛,她開始切割他們之間的距離。
「也不只是為你,而是我……」
她有些擔心的看向他。「怎麼了?你身體不舒服嗎?」
何只是不舒服,他根本是快要發瘋,恨不得當場把自己殺了!
「我、我們去結婚。」趙棠雍索性大吼出這句。
「啥?」手一鬆,傅筱安拿在手上的木箱子整個成直線墜落。
「小心!」趙棠雍及時拉過她,否則只怕她的腳已經中獎。「你沒事吧?你沒事吧?」他擔心的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