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他溫雅一笑,取來石桌上的酒杯,俐落地仰頭一口飲盡。
見他如此信任她,艷無敵心裡竟有些愧疚油然而生。
感覺到她異常沉默,司徒墨濯修長的指輕撫著杯緣問道:「怎麼,你像是有話想同我說?」
她斜睨了他一眼,猶豫了片刻,卻仍舊沒有勇氣開口。
「說吧!只要不是離開聖朝的事,我都可以允你。」他垂眉,俊雅的面容仍是一貫的溫柔平和。
淡抿的唇朝他彎出了真誠的笑意,她吐出了句完全不相干的話。「夫君,我不想和你分開。」
她的話讓司徒墨濯溫和的雙眸掠過一絲不解,正想開口,身旁的景物竟開始扭曲變形起來。
艷無敵瞳眸淡睨,似是沒注意到他的異樣持續說著。「雖然起初心裡有百般不願,但這些日子來,我是真心想成為你的妻,真心想與你朝夕相伴,一生相守!」
司徒墨濯甩了甩頭,強迫自己集中思緒,無奈暈眩的感覺更勝之前。
「艷兒,我似乎不太對勁……」
她歉然的凝視著他的俊容,低柔說道:「夫君,對不起。」
「你……在酒裡……」俊容上閃過一陣愕然,話未道盡,司徒墨濯眼前一黑,隨即失去了知覺。
艷無敵看見他欲倒下的身軀,迅疾接住他,讓他倒在自個兒的臂彎中,心中感慨萬千地輕聲喃著。「夫君,你只要陪我做完這件事,下半輩子,我會陪你留在聖朝,永不離開。」
她伸出纖指愛憐地輕撫他俊雅的輪廓,怔忡出神了好半晌,才將懷裡早已寫好的信用酒壺壓著──
暫借宗主至聖朝外救人,一個月後必與夫君歸朝請罪。
不肖主母:艷無敵
確定信箋已被酒壺牢牢壓住,她提氣扛起司徒墨濯,身形俐落地往綠蜂甬道急掠而去。
僅是轉眼瞬間,兩人的身影已消失在寂然平靜的「龐武聖朝」。
*** *** ***
司徒墨濯醒來後,人已處在磐龍村野郊外的客棧裡。
「我為什麼會在這裡?」一意識到自己離開了聖朝,司徒墨濯緊抓著她的手,神情凝重地厲聲質問。
艷無敵望著他陰霾的神色,感覺到手上的疼痛,吃痛地低語。「夫君,你弄痛我了。」
「我為什麼會在這裡?」他對她難受的神情置若罔聞,一向溫和的藍眸燃著怒火。
「我說過,我需要藉你的醫術來治好我八師妹的怪病。」
司徒墨濯聞言長歎一聲,眼神儘是無奈和哀傷。「所以你在我的酒裡下了藥,將我擄了出來?」
「嗯。」早已預料到會是這等局面,艷無敵簡短地應了一聲,便不再多說。
他繼續按捺著性子問:「就你一人之力?」
她抿了抿唇,坦然迎向他緊繃的俊雅容顏。「我自小習武,真要擄走一個人並非難事。」
若非事實擺在眼前,他根本不相信單憑艷無敵一人之力,竟能把他擄出聖朝。
「我知道你懂武,卻不知你有這身本領。」薄唇扯出一抹黯然的諷笑,司徒墨濯嘶啞的開口。
忽明忽暗的燭光映得他臉部的表情陰晦不明,艷無敵悄悄打量著他,絞著纖白玉指,心中忐忑地問:「夫君,你生我的氣?」
「你是為了騙我離開,所以想先讓我卸下心房,才同我圓房的?」
在他的藍眸裡,艷無敵看到了前所未有的深沉悲哀。
「你是這麼看我?」她驀地渾身一震,美麗的臉龐變得毫無血色。
雖然她的手段極端了些,但她萬萬沒想到,這話會由司徒墨濯口中說出,她的心口彷彿讓人打了一拳,又痛又悶。
司徒墨濯看著她震驚的神情,沉默了好一會才道:「要不在這種情況下,你要我怎麼想?」
打一開始,她想離開聖朝的心思是那麼急切,他很難說服自己,不這麼判定她的所做所為。
艷無敵緊握粉拳,沒頭沒腦地擠出了句。「我沒有。」
他說的皆屬事實,她一句也無法辯駁,唯獨她對他的情意這點,不容他污蔑、誤解。
她艷容一凜,臉上冷然而倔強地開口。「我是真心喜愛你才同你圓房的!」
「你……」聽到她真心誠意的情感表述,司徒墨濯心弦顫動,霎時不知該喜或者該憂。
他長聲歎息,神色一緩。「艷兒,你難道不知道,你這麼做會讓我成為聖朝的罪人!」
「我只是從聖朝把你『借』出來,事情一辦完,我就會陪你回去。」看著他藍色的深眸裡滿是心痛與落寞,艷無敵握住他的手,慎重其事地表明。
司徒墨濯搖了搖頭,牽動嘴角露出一絲苦笑。「難道,這一切都是天意?」
艷無敵聽聞他的話,屏息問道:「夫君你說什麼?」
在搖晃的火光中,他的睫毛在眼下投下兩道陰影,此刻的他沒有了平時的沉穩內斂,週身散發著淡淡憂鬱的氣息。
他沉默了好一會兒才緩緩道:「記得我跟你說過女巫的預言嗎?」
艷無敵頷首,就因為那個預言,使無意闖進聖朝的她,不得不成為他的妻子。
「其實,女巫還有另一個預言。」他頓了頓,好半晌才沉重開口。「她說,我一旦離開聖朝便會應了死劫。」
努力抑下心頭湧上的不安,她怯怯地問:「死劫?什麼死劫?」
「會遇上什麼事我不知道,或者這只是主長為了不讓我離開聖朝,誆編出來的理由,總之,它是我心中的顧忌。」
她從他眼中看見一道深濃的陰鬱,讓她瞧得心驚膽顫,她很清楚,他說的不是玩笑話。
「不過,既來之,則安之,既然你想讓我醫治你的八師妹,咱們就一起回去屬於你的地方吧!」司徒墨濯像是已看透這無力改變的結果,臉上陰鬱褪去,俊朗的面容恢復一貫的溫和。
唉!既已離開聖朝,若能替妻子了卻這麼一個心願,那他就可以更加理直氣壯地把她留在身邊──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