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老頭子把你惹惱了。」他微勾唇角,表情是波瀾不興的淡然神態。
「還有你。」如果沒有「宗主」的存在,或許她不用面對如此窘境。
他側過臉,如兩潭湖水的琉璃深瞳,瞬也不瞬地直瞅著她。「龐武聖朝的主母不該有如此暴躁的脾氣。」
迎向他海藍色的琉璃眸子,艷無敵厭惡地別開臉。
她討厭他直視的雙眼,彷彿一個不留神,便會被捲入其中、吞噬殆盡。
「我的『活力』只為激發此處的死氣沉沉。」
司徒墨濯靜寂無波的眸底,再一次因她的話而生出幾分興味。「這股活力,你可以留著晚點再用。」
「下流!」這人仗著謙和儒雅的外形,與他身上渾然天成的霸氣,竟說出這句話來冒犯她!
他平穩的語氣有一抹淡不可辨的笑意,似乎想揭穿她的惡行般。「若我沒猜錯的話,想耍暗招的是你。」
「哼!是又如何?」她坦然承認,下顎輕揚的模樣有幾分可人的嬌蠻。
司徒墨濯揚了揚唇。說實話,像她這樣的女子絕對與溫柔嫻淑勾不上邊,若真要在她身上冠上繁文縟節的束縛,讓她擁有聖朝之母的威儀,似乎有些為難她。
但得幸的是,她的出現破除了「龐武聖朝」子嗣羸弱的血咒。
就算司徒墨濯再怎麼不喜歡眼前的女子,但他知道,傳承是他的使命,娶她更是他不可違抗的天意。
於是,在他不得不而她心有不甘的波濤暗湧之下,主祭司清了清喉,讓成婚儀式得以開始。
此時,絲竹奏起不知名的古曲,這尊貴的天地漫著股喜慶的氣氛。
透過水紅色頭紗,艷無敵看見她與他身上的喜袍,隨風輕輕飄起、翻捲,同樣喜紅的顏色,翻飛如蝶舞,不分彼此地糾纏著。
禮成後,他們將成為一體……倏地,這驚人的想法讓艷無敵猛地一凜,她不喜歡這樣的感覺!她是一個完整獨立的人,不是某個男子的附屬物,即便是身旁這個擁有聖朝血脈的繼承人。
她一定要設法逃離這讓自己感到迷離且詭異的異境當中!
*** *** ***
艷無敵沒想到,這個冗長的行禮儀式竟耗去了一整天的光陰。
直到天露暮色,她與司徒墨濯才在宮人的擁護下,被送進喜房裡。
這一路,艷無敵強撐著疲憊的身體,腦中不斷思索著該如何才能避掉這將毀了她一生清白的洞房花燭夜。
「你那古怪的腦袋總是在想些什麼?」
司徒墨濯悄悄地走向她,不解地問著這眉頭深鎖的嬌妻。
當他低沉的柔嗓由她耳畔掠過時,艷無敵才愕然地回過神。「你做什麼?」
艷無敵這一回神才驚覺宮人不知於何時散去,過度靜謐的喜房前唯有他與她。
此刻,他一把攬緊她的腰身,俊顏近在咫尺。「我得趁你的腦子在打鬼主意之前,盡早把你帶回房裡。」
成了禮後,他可是背負著整個「龐武聖朝」傳宗接代的重責大任,此時此刻,他當然得努力把人給拐騙上床。
迎向他促狹的琉璃藍眸,艷無敵彷彿洞悉一切,臉上起了警戒之色。
「我笨得很,腦子才不會轉什麼鬼主意。」她眨了眨眸子,試著學八師妹憐人又無辜的微笑,想取信於他。
久久得不到他的回應,她心一惱地翻臉。「不信便算了!」
依她的性子,著實學不來八師妹甜美的模樣,而這看來斯文無害的宗主也壓根不信她的說詞。
見她氣呼呼的走進喜房,司徒墨濯一把抓住她的手,慎重開口。「我需要你,所以,我不會讓你走!」
他嚴肅的語調讓艷無敵莫名心虛,她可不會笨到同他招認自己的打算。「我沒有要走。」
艷無敵懂他「需要」的涵意,卻因為他過度慎重與灼熱的眼神,而沒有一丁點受辱的感受。
那眼神,彷彿……彷彿她真是他心中的摯愛一般,讓她就快要陷入他燃著熾焰的藍眸裡。
這樣的想法讓艷無敵打了個冷顫,她想她一定是太累了,否則不會在他難以言喻的眼神裡,產生美麗的錯覺。
「我累了,想休息。」她抿著唇,無力喃著。
「我們還有事情沒做,做完再歇下。」
他拉著她進入喜房,俊逸的臉龐恢復原有的波瀾不興,穩健的步子卻有種按捺不住的急切。是急著想結束這一切,或是急著……把孩子塞進她的肚子裡?
思忖了片刻,她直視他的眼,深吸了口氣問:「還有什麼沒做?」
「交杯酒。」
感受到她明顯不安,卻不願透露半點軟弱的倔強神情,司徒墨濯心頭一軟,領著她坐在喜榻上,柔聲說道:「乖乖坐著。」
是命定也好,是自私也罷,「龐武聖朝」因為她的闖入,注定要循著命運的軌跡前進。或許對她而言,這不公平,但……這是她的命運,亦是他的使命。
看著他走出偏廳取酒,艷無敵靜靜坐在喜榻上,暗自打量著眼前的環境。
不同於先前的寢房,此房內掛有雙喜宮燈、床前吊有繡著百子圖的紗幔,似要用盡所有紅色來彰顯這天大的喜事般,紅得令人怵目驚心。
她雖然不知道這「龐武聖朝」始源於何處,卻可以肯定,他們應該已受中原文化影響甚為深遠。
無形中,「龐武聖朝」保有自我文化,卻又在繼承了中原文化的繁文縟節下,既而衍生、融合出屬於「龐武聖朝」的全新文化。
他從偏廳拿了壺酒過來,見她坐著發呆,便在她耳畔輕語。「你不用害怕,我不會吞了你。」
她冷笑道:「我酒量好得很,可不怕你把我灌醉而趁機使壞。」
「我可沒有做壞事的興致。」她孩子氣的挑釁讓司徒墨濯的唇邊逸出淺笑聲。
這來自中原的姑娘……他的妻,還挺有趣的。
耳底落入他的笑,艷無敵臉色一僵,美麗的臉龐有一絲迷惑。「你笑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