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是你自己說的。」殷宿吉果真伸出手朝她揮去,不過在靠近她的臉時僅伸出手指,彈了彈她的額頭。「騙你的。」
「宿吉,真的決定取消嗎?」殷夫人想要再確定一次,兒子不會隨便作出不恰當的決定,既然他這樣說,一定有他的道理。
「嗯,取消吧。」
「唉……好不容易盼到今年的音樂會,竟然取消了。」方婉婷遺憾的歎氣。「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一個受傷,一個原本就不想參加,現在恐怕更是巴不得罷演。
「不好意思,麻煩大家白跑一趟了。」殷宿吉緩緩欠身道歉。
「等等。」爾心悠心急的叫住將要離開的眾人,好像很著急的樣子。
「難道我給你們的感覺像是抵死不從嗎?是因為理事長那種想法太讓人生氣了嘛,所以我才會抓狂,不過如果你們願意聽沒有他參與的演奏,要我上場也無所謂的。」
這下輪到殷宿吉震驚外加茫然,他的表情看起來好像……她講了非常不得了的話。
「你的表情打擊到我了。」她伸出五指在他眼前晃了晃。「既然理事長這麼想維護殷家的名譽,那我也不會見死不救。」
「見死不救?」他回過神來,笑了笑。「怎麼突然這麼有自信?」
「喂喂,這時候應該要鼓勵我才對吧。」爾心悠雄心壯志的揮動了一下拳頭。「好,為了美男子相愛情,拚了!」
「心悠……」他忽然拉住她的手,臉上漫開一抹溫柔的情懷。「今天只要按照你自己的想法,盡情演奏就可以了。」
爾心悠怔住,瞬間領悟他的意思,心裡頓時湧出沸騰的感動,心變得好柔軟,覺得不喜歡的事物也不是那樣難以接受了。
「少瞧不起我了,特訓了這麼久,好歹也要看看成果,你那樣用心的指導,如果不能完美演奏,那還像話嗎?」
就當成是獻給理事長的音樂會,為他而演奏,原本音樂會的主題就是「戀」,就是他們對彼此的傾訴。
***
殷宿吉親自登場解釋並道歉後,在場的賓客們雖然仍有些困惑和疑慮,但還是靜待音樂會的開始。
「瀾海」雖然算不上是世界級的高等音樂學府,但殷宿吉師承之人皆是國外音樂界的大師,因而學院也常常可以請到大師們來指導教學。
儘管他自回國後就沒有再參加過任何大型演奏會,不過仍和各界保持著良好的互動,可見其個人魅力之大。
再加上殷家長輩都是愛好音樂的人,每年舉辦的家庭音樂會,其實是將各地的藝術家們聚集在一起,以優雅的形式提供彼此交流探討的場所,久而久之這場聚會便有了舉足輕重的意義。
雖說是室內樂,卻因為到場的人身份不同,而無法很輕鬆的演奏。
「幹嘛都這樣看我,難道我不能代表理事長演出嗎?」代男友出征有什麼不對的?
「不,你可以,完全可以!」爾夫人想要讓女兒放輕鬆一點,不過實際上她自己更緊張。現在不能說洩氣的話,雖然要女兒單獨上場真的是有點勉強……
「心悠,今天要好好的演奏。」
好好的演奏?她不知道母親所指的好好演奏是哪一種?應該是她討厭的那一種吧……不過算了,都已經決定這是獻給理事長的演出。
「我知道。」爾心悠隨意的撫摸著自己的小提琴。
「小悠,多多指教了。」方婉婷走過來揮揮手,同時殷宿吉也結束了解說,朝她這邊走過來。
「嗯,麻煩你了。」爾心悠正式且鄭重向方婉婷的行了一個禮。
殷宿吉什麼也沒說,只是單手摸了摸她的頭髮,便逕自走到大廳前方,當起聽眾。
演奏曲目的順序有所變動,原本排最後的莫札特小提琴四重奏換成了第一首,巴赫的雙小提琴協奏曲取消,最後是爾心悠個人的三首獨奏曲。
Ave Maria、Canon and Gigue in D和Salut d\'amour。
四重奏雖然缺少了一把小提琴,但中提琴和大提琴的演奏都十分完美,爾心悠也中規中矩,沒有出現紕漏。
先前排練時的默契感她有牢記在心,也會留心聽別人的琴聲,將流暢優美的聲音,以及和諧的節拍刻在腦海裡,只要憑記憶拉出來就可以了。
而原本以為最困難的合奏,最後竟然沒有任何意外的順利結束。
第二首是聖歌──Ave Maria。
爾心悠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她說過自己不適合演奏這種舒緩悠揚的旋律,因為太柔、太緩、太慢,不符合她的個性,她的急躁和過分熱情會成為完整演繹這首曲子的障礙。
不過……將小提琴架在脖頸與下巴間,爾心悠與方婉婷互換了一個眼神,轉回視線時,目光落在殷宿吉的臉上。
是啊,理事長就很適合演奏這首曲子,無論是氣質還是風格。她只要記著他的樣子,心緒就能變得平緩,只要將理事長的琴聲拉出來就行了。
當她的琴聲從指腹下流洩而出,眾人彷彿進入了聖潔的教堂,默默的祈禱,心靈被淨空,幸福的感覺油然而生,多麼美的旋律,直抵心靈最深處。
殷宿吉卻被這熟悉感震了一下,跟他的琴聲一模一樣!姑且不論這樣的方法是不是正確,可她真的做到了。
「不錯呀,這個女孩子的小提琴。」
「嗯,跟宿吉的感覺很像。」
「感情豐沛,音色也很漂亮飽滿,和弦流暢柔和,是很動聽的旋律。」
爾氏夫婦差點沒被感動得熱淚盈眶,這孩子好不容易認認真真的演奏一回,他們能不感動、不高興嗎?
Ave Maria結束後,爾心悠良久才撤弓,連最後結束的動作跟感覺,都完全複製於殷宿吉。
該說她學得太徹底?還是太投入了?殷宿吉看她的眼神多了抹深思,她承諾不會讓他失望,會給他完整的演出,她做到了,甚至做得很好,可是他為什麼一點也不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