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在面對著這麼多知名前輩目光炯炯的凝視下,還能如此從容而清晰地表達自己的意見,其落落大方令人心折。
不知怎地、看到這般初生之犢不畏虎的她,他竟有種錯覺,感覺彷彿看到了數年前的自己。
那時候的他,也曾像她一股野心勃勃,自信滿滿,一心渴盼想要攀上世界頂峰。
經過多年的努力,他果然攀上了,立足最高點,睥睨腳下風光,卻在坐擁權勢財富的時候,驀然驚覺一直汲汲經營的人生失去了意義。
她呢?有一天也會跟他一樣嗎?
第二章
「你覺得她怎樣?」
在蘇巧韻發表完了言論,激起四週一陣熱烈掌聲,跟著被眾家華爾街分析師團團圍住後,Tony逮著空檔問了孫逸一句。
孫逸回望他,不答反問,「你呢?覺得她怎樣?」
「我覺得是個可造之材,聰敏自信。」Tony坦白地說,「假以時日,會是個人物。」
孫逸不語,湛幽的黑眸一轉,瞥向在人群中顯得格外嬌小窈窕的蘇巧,神情深思。
「那你呢?究竟覺得這小妮子怎樣?」對他遲遲不表意見的漠然態度,Tony似乎有些不滿,急急追問。
孫逸調轉湛眸,「你說Qualcomm未來的走勢會怎樣?」
Tony一愣,沒想到他會突如其來這麼問,「我不知道,應該會漲吧!為什麼這樣問?」
「你確定?」
「……我不確定。」
「可是她很確定。」孫逸淡淡一笑,黑眸掠過一陣難解的光芒,「相當有自信的一個女人。」
「是啊,我也這麼覺得。」Tony喃喃,到現在仍弄不清他這個好友心目中對蘇巧韻的評價究竟如何。
他蹙眉,表情略帶迷惑。
這樣的迷惑全落入孫逸眼底,他微笑加深,眸中點起略帶調皮的火苗,「Tony,你是不是一直對我辭職感到不滿?」
「這當然羅。」說到這件事Tony就有氣,忿忿地說:「你明知自己是我們S&S的當家招牌,還這樣不顧義氣,拋下一句話便瀟灑走人。」
「要不要我補償你?」
「補償?怎麼補償?」Tony聞言,禁不住拉高嗓音,簡直不明白他這個好友心裡轉什麼念頭。
孫逸沒立刻回應,從容仰頭,將扣在手中許久的礦泉水一飲西盡,接著,方定定望向Tony,黑眸璀亮,閒閒地說:「跟你打個賭。」
「什麼賭?你究竟在說些什麼啊?」他謎般的話語以及慢條斯理的模樣簡直快把Tony逼瘋了,忍不住低低抱怨,「我怎麼一句也聽不懂。」
而孫逸只是微笑,氣定神閒的模樣真的足以逼瘋任何人。好不容易,彷彿過了一世紀那麼久,他從不肯輕易發表宣言的唇瓣總算緩緩開啟,「我要親自栽培她。」
「什麼?」Tony一愕,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要栽培她,有一天讓她成為我的接班人。」
「你……說什麼?」Tony揚高語調,絲毫不覺自己激動的嗓音已然惹來附近某些人的注意。
「你冷靜一點,隔牆有耳。」
「要我怎麼冷靜?」Tony瞪他一眼,滿是埋怨地說,但終於還是放低了嗓音,「你怎麼搞的?你不知道她現在是DLJ的人嗎?什麼栽培她?你究竟在想些什麼?」
「她可以辭職。」面對好友一連串的質疑,孫逸仍是一貫的平靜與淡然,「在我身邊絕對比留在DLJ學到更多,我相信她會做正確的抉擇。」
孫逸沒料錯,蘇巧韻確實做了選擇,而這選擇也的確符合他的期望。
她向DIJ主管遞出了辭呈。
她的主管自然不解,不明白才剛剛升為首席分析師的蘇巧韻怎會突然對工作產生了倦怠。
「Melody,有人挖角嗎?」
蘇巧韻搖頭,「不是。」
「那你辭職後打算去哪兒工作?」
「暫時不工作,我有些私事要辦。」
「什麼私事那麼重要?現在是你衝刺事業最重要的時候啊。」她的主管不解,依他對蘇巧韻的瞭解,她該是十分具有事業熱誠的,她一向有野心,怎捨得放棄一片大好前途?
他的想法沒錯,蘇巧韻的確很重視事業。
就是因為這樣她才非辭去DLJ的工作不可,因為華爾街之神說要親自栽培她。
她怎能放過這機會?是孫逸啊,多少人求他一席話都不可得,而她竟然有幸得他親自指導!
更何況她本來就一心一意想接近他,當然更加不肯放過這終於能與他真正相處的機會。
DLJ的工作算什麼?即使要她賠上現今擁有的全部身家,她也樂意換來孫逸的親自栽培。
因為她知道,她將從他身上得到更多。
所以她不顧DLJ高層如何以重金挽留,毅然決然遞出辭呈,並在一星期之後依照孫逸的指示搬進他位於曼哈坦島的高級公寓裡。 、
公寓坐落於紐約地價最昂貴。最多富豪名流雲集的曼哈坦上東區,緊鄰第五大道,前方可眺望知名的中央公園,後頭則可盡覽東河美景,公寓外表雖是有意掩去奢華的樸實,但內部的各項公共設施卻絕對是一流的。高科技保全設施、專屬電梯、車庫、游泳池、健身房、玻璃溫室、空中花園,應有盡有。
而孫逸的住所則位於公寓的頂樓,十六個房間,間間廣闊爽朗,客廳、廚房、會客室、娛樂廳、書房、臥室,各具特色。西翼牆面還鑲嵌了富含中國風味的菱形玻璃窗,正對翠綠優雅的中央公園,人夜後則適合透過東翼的落地窗欣賞東河璀璨的夜景,而凌晨若天色晴朗,眺望遠方的布魯克林大橋無疑是最佳享受。
不同的角度有不同的視野,每一個視野攬入的都是絕代風華。
這就是上東區!
蘇巧韻將目光從玻璃窗外沐浴在朦隴夕照下的中央公園收回,平抑著表情,拚命克制想要讚歎的衝動。但在眸子接觸一道隔開客廳與會客室的半圓弧透明玻璃牆後,她終於還是悄然逸出一聲輕微的歎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