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講公事……她偷偷吐出憋住的氣。「沒、沒問題,包在我身上!」一拍胸脯,露出笑,她想殷硅應該不喜歡在工作場合提私事……還好。
殷硅轉身離開,她按按脖子,側臉和李秀英說話。他又忽然旋過身,從口袋掏出東西,遞給她──
「生日禮物。」
餐廳靜得比剛才還駭人,像是驚悚電影裡的緊張時刻,全無配樂,只剩下心跳咚咚作響的清晰……
「你不是說喜歡看電影?」殷硅把一本電影兌換券放在張雀星面前,「下次再帶你去。」
接著朝她一笑,回身走了。
餐廳門被關上,眾人覺醒──
「這是怎麼回事?!」
「就是你跟總經理去看電影?!」
「你們是什麼關係?」
簡直像爆炸那樣轟然喧嘩,餐廳彷彿震晃了一下,費仕傑若無其事的看了眼腕表,推椅起身。
「我有點事,等會兒你們先回公司吧。」
瞧張雀星被四面八方湧至的疑問叮得滿頭包,他投以愛莫能助的眼神,踱出餐廳,揚手招計程車。
「費大哥,救救我──」落地玻璃內,張雀星伸長纖臂,想留住唯一還有理智的人……
一輛計程車停下,他探身進去。
十五分鐘後,費仕傑來到某巷底一處的咖啡館,陶麗妍坐在裡邊等著──
「我知道殷硅在跟誰交往。」她纖手攬拳,精緻妝容上滿是不甘心的神色。
費仕傑入座,懶洋洋的用筆敲著桌面,瞥她一眼,「我也知道。」
陶麗妍咬緊櫻唇,殷硅居然跟張雀星在一起,她死對頭的妹妹……
原先不打算用父親建議的手段,然而此時,所有疑慮如泡沫一樣被抹除,留下又滑又亮的決心。
她從香奈兒皮包裡取出厚重的白信封,推至費仕傑面前。
「你知道我為什麼約你見面?」
他丟了筆,長指一探,信封裡是成疊鈔票。「不知道,」他背往後靠,雙臂環胸,「願聞其詳。」
陶麗妍清清喉嚨,嗓音微啞,「我要你栽贓張雀星,讓殷硅也護不了她。」
「你覺得這樣他們就會分開?」他若有似無地笑,看著她的眼神飽含深意。
「公司因為張雀星面臨危機,又只有陶氏出手挽救的話……到時候,一切我說了算。」
「唔,」費仕傑接受這說法,長指點點信封。「你拿得出十倍,我就做。」
「十倍?」她沉吟一會,心中仔細盤算。「沒問題。」她應允,只要能達到目的,錢不是問題。
他挑起一抹笑,起身,拿走帳單。
陶麗妍壓住黑色封皮的帳夾,「我可以相信你嗎?」他好像決定得太爽快了。
「這句話是我該說的吧,」他聳聳肩,「錢你真拿得出來?」
她慧黠的眼珠轉了轉,「當然,但這夠讓你背叛殷硅和張雀星,靠來壞的這邊?」
費仕傑眸色轉濃,使勁抽起帳夾,丟下一句──
「你是壞的那一邊嗎?」
陶麗妍怔然,抿住倔強的紅唇。
***
「張雀星,你多填一個零。」
才不過一星期,此時,殷硅坐在黑色皮椅裡,表情嚴峻,背後透明帷幕外是蕭瑟的天光,看上去又尖銳,又絕涼。
辦公室內的氣氛也很低迷,沉悶扶著他們的肩,小心翼翼的滑到地上。張雀星雙手交握腹部,垂低頸項,費仕傑站在她身邊,並肩聽著殷硅述說合作案出了多大的紕漏。
「合作開發的金飾預計出三萬款,開給廠商的貨單是三十萬。」殷硅停頓片刻,「出不到那個數目,以後誰敢跟『綠能』合作?」他平抑唇線,「廠商的信任是經營關鍵,絕不能破壞。」
而這下,被她敗壞殆盡……張雀星絕望地想,怎麼可能出到三十萬的貨?看來公司就要和她的職場生涯,一起到盡頭了。
四周實在是太靜了,她必須要說些什麼。「我、我真的檢查過了,也很仔細看……」她軟弱發聲,聽起來就像某種辯白。
「你還是做錯了。」殷硅冷然打斷她,殘酷俐落。
「對不起……」但連她自己都想譴責這句話的於事無補,她握起拳,「但是,請你相信我──」不是故意出錯、也很盡力做了,她不知道怎麼會這樣……
她怕會從殷硅眼中看見懷疑,或者失望。
越急越講不好,張雀星懊惱得聲音哽咽起來,要自己不可以哭,應該用專業成熟的表情面對公務挫折,可是她聽見壓抑低啜,難堪地迴盪在室內……
「總經理,是我不好。」
費仕傑踏上前,躬身道歉,「雀星資歷尚淺,我不應該放手讓她處理,身為主管,我也有督導不周之責,甘願受懲──」
「總經理,」秘書的內線通報打破這沉凝氣氛,「陶總裁在樓下大廳等候,您要見她嗎?」
殷硅緊盯著張雀星滿臉淚痕,胸口煩躁。「嗯。」他眉目肅然的下了決定,「降調減薪的懲處,以後再說。」
張雀星低著頭,跟在費仕傑身後出去了。陶麗妍很快踏進殷硅的辦公室,稍露得意的神色。
「殷總,我聽說了,特地過來看看。」
殷硅朝她頷首。「很抱歉,這是我們的失誤。」
「沒關係,」她一揮手,風情流轉,萬千姿麗,她盈盈笑,「爸爸那裡我幫你去說,應該不至於中止合作關係……不過跟廠商的協調,可能會很麻煩。」
「嗯。」他低應,眉間慣性的皺起折痕,腦中迅速思考對策。
「殷總,事到如今也只能坦承貨單錯誤、支付違約賠償,」她凝視著他專注而魅人的冷俊,預感勝利將至。「但那不是個小數目,『綠能』需要極大的一筆資金……」
***
張雀星在盥洗室洗掉淚痕,覺得好丟臉。
竟然那樣就哭了起來……殷硅沒有當場開除她,實在是刀下留人,按照以往經驗,這麼笨的員工怎麼樣也不可能在「綠能」存活的。
剛剛他雖然臉色難看,但還是對她留情──這麼想著,她振作起來,決定再去解釋一次,至少要好好對他說明、跟他道歉,聽他吩咐該如何幫忙彌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