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野開闊,讓人心曠神恰。」
「本來這裡的風景差一點就屬於你的,是你拱手讓出,現在不後悔嗎?」
有什麼好後悔的?這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結果,感謝上蒼的安排。
看似野心勃勃的他,其實從來也沒有過權擁天下的想法,之前所做的一切,只是為了完成父親臨終的遺願而已。
「我是來向皇上辭行的。」
「辭行?」楚默然一怔,「去哪兒?」
「不知道,大概雲遊八方,以四海為家吧。」他澀笑。
「雅眠知道嗎?」
回京後,楚默然做的第一件事,便是依太后的意思認雅眠為義妹,舉行了浩大典禮,詔告天下,恢復她尊重的公主之位。
「我沒告訴她。」如今她是公主,他是一介平民,想見一面已不可能了。
「你來向朕辭行,卻不跟她打聲招呼,日後她知道此事,定會怪朕。」楚默然莞爾,「走,朕陪你一道去見見御妹。」
「公主……不會見我的。」他待在原地不移步。
「她不見你,難道還會不見朕?只要你跟在朕身後便行。」說著,召來管事太監,備下前往雅眠宮中的輕便小轎。
聞人龍猶豫了片刻,終於還是乘上了轎。
說真的,他的確很想再見見她,臨走之前,看她最後一眼。
一行隊伍來到雅眠暫居的沁芳宮前。這沁芳宮是楚默然專門為她所設,供她前往東商之前暫住之地。
未入宮門,聞人龍便聽見隱約的撫琴聲。琴聲憂怨,彷彿可以見到美人垂淚的模樣。
是她在彈奏?如今貴為公主,她還有什麼不快活的?
他的我行我素的確傷她極深,但看著這四周氣派華麗的亭台樓閣,他不覺得自己為她做的事情有什麼不對。
她是公主,本就該過著這樣的生活,如果少了一分一毫,才是委屈了她。
「皇上……」聞人龍連忙止步,「還是您一個人進去吧。」
「怎麼?你又膽怯了?」楚默然取笑,她喚出來,如何?」「好,那朕也不進去了。叫管事太監把
聞人龍正想阻止,楚默然已經回眸朝身邊的公公使了一個眼色,那位公公立刻朝宮內奔去。
沒過多久,雅眠便緩緩從裡面步出。本來凝肅的神情,在看到聞人龍的剎那,變得更為深沉。
「拜見皇兄。」她曲膝道。
「別多禮了,還是快跟咱們承安侯道個別吧。」楚默然擺手道。
「道別?」臉上掠過愕然,良久,櫻唇微啟,「怎麼,承安侯要離京嗎?」
聞人龍垂眼默認。
原想對她說些什麼,真的面對面,一時間卻千言萬語說不出口,不如就這樣無言地分別吧。
「你們兩個真不知道在鬧什麼彆扭,」楚默然莞爾,「不如讓朕做主,賜你們完婚,如何?」
「皇兄這是說哪的話?」雅眠未等聞人龍開口便搶先道,「他既要辭職離京,便只是一介平民,我堂堂東商公主,怎能下嫁凡夫俗子?」
語氣中滿是諷刺之意,聞人龍當然聽得出這是氣話。
然而氣話也是實話,如今的他,的確配不上她,從前到現在,她都是高不可攀的公主。
「御妹在開玩笑的吧?」楚默然從中當和事佬,「你嘴上這樣說,心裡肯定不是這樣想。」
「皇上錯了,」這一回,雅眠冷情到底,「小妹的確這樣想的。如今我已與往日不同,癩蝦蟆也想吃天鵝肉?」
「御妹,這話也太過了。」
不,一點都不為過,他的確只是個卑微的小子,豈能與公主匹配?那的確是癡心妄想。聞人龍楚澀地抿緊嘴唇。
「皇上,小民這就告辭了。」俯身行個禮,意欲轉身離去。
「慢著!」楚默然卻一把拉住他,「朕何時答應過放你走了?」
「皇上。」他凝眉不解。
「朕尋思著,公主身邊似乎缺少個護衛大臣,你從小與她一塊長大,熟悉她的個性,而且武功高強,見多識廣。即日起,朕就封你為一等龍騎校尉,保護東商公主安全。」
他呆愣,那邊雅眠已經率先嚷起來。
「皇兄,我不要!」
「這是聖旨,已經頒了,就不能更改。」楚默然故做嚴肅地下令,「所謂君無戲言,你們想讓朕說話不算數嗎?」
「王上,恕臣不能答應,」聞人龍決絕地道,「皇上不如治臣抗旨之罪吧。」
「喔,你可知道抗旨是要殺頭的?」楚默然出言嚇唬。
「臣知道,臣不怕死。」如今還有什麼好怕的?他只怕她不開心而已。
「御妹,你也捨得讓朕砍承安侯的腦袋嗎?」側睨一眼雅眠。
花容頓時失了血色,先前冷凝的神情此刻暗中動容。
她明白,楚默然這是在幫他們兩人和好,但如果一味衝撞抗旨,說不定會假戲成真,畢竟他不是她真正的大哥,再縱容也是有個限度的。
「那好,」她仍一臉冷肅,「把他留下吧。」
扔出這一句話,不敢看他的臉,背轉身,拚命壓抑自己翻湧的情緒,就怕多看一眼,她就撐不下去。
「呵,承安侯,聽見了嗎?我御妹要留你。看來,朕不能殺你了。」楚默然歡暢地笑道。
聞人龍卻劍眉深鎖。他不知道自己這一留,會招致怎樣的結果……
第九章
他成了她的貼身護衛。她命令,隨時隨地,他都不得離開她半步。
他知道,這個命令其實是在折磨他。
然而這種折磨卻是無聲無息的,像是咬人的小蟲子鑽進心底,一口一口地咬噬著他。
比如,每當她午睡時,都會命令他待在簾側守護。她故意穿著薄紗,露出鮮藕般的雪白胳膊,胸前微微起伏,偶爾發出嬌吟,引得他遐想萬千,他卻不能離開,甚至不能回過頭去,因為她命令他得盯著。
而她起身時,故意要他替她綰髮,柔亮烏髮垂在她肩頭的嬌媚模樣,讓他憶起那個夜晚,兩人在水中纏綿相依……
如此種種,不勝枚舉,總在不經意間,若有似無的勾起他的遐想。但表面上,她卻對他冷酷至極,彷彿對待畜生一般,比下人都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