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知道,當初她答應讓自己做她的貼身護衛,就是為了折磨他,用各種方式拆磨他,一刀一刀凌遲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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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敏國果然派來和親使者,楚默然也答應了要將一位公主嫁過去。可具體是哪一位公主,他沒有說。
不用明說,任誰都可以猜到,如今北慕國哪一位公主還待字閨中,除了雅眠,沒了別人。
風輕月明的夜裡,聞人龍看到他熟悉的沁芳宮裡異常熱鬧,掛滿了紅燈籠,宮人還進進出出,不斷把各種禮物捧到雅眠眼前。
他不能怪楚默然把雅眠當作犧牲品,與西敏國和親,因為這是她自己提出來的。
他的心在煎熬,聽說明日大殿之上,和親的公王就要與西敏使者見面了。一旦見面,一切就算定下來。
輕輕推開門,他看見雅眠正坐在燈下,拿著各式珠釵在發間試戴。
她穿著大紅衣,新娘子才會穿的顏色。一向討厭紅色的她,今天居然歡歡喜喜地穿上,瞼上沒有流露出半點恐懼。
「你來了?」她對著鏡子嫣然一笑,「來給我建議,明日該穿戴什麼才好?」
他走至她身側,伸手拔下她頭上的簪子,說了一句讓她意外的話,「明日跟我走。」
「去哪兒?」雅眠詫異抬眸。
「出京。」
「開什麼玩笑?我明日要去見西敏國的和親使者。」
他面色鐵青,一把將她拉起來,緊緊擁在懷中。「你不會再見到什麼和親使者,因為我要把你帶走!」
他獨特的氣息瞬間簇擁著她,讓她錯愕地半晌沒有反應。
「我不要你再當什麼公主,我要你跟我出京,過浪跡天涯的生活。」他說了,終於說出口了,不再是行屍走肉,整個人好像活過來一般。
「跟你私奔?」雅眠輕聲道,「那我就會失去尊貴的身份。不要忘了,這個身份是你運籌帷幄了十年才為我爭到的,你捨得功虧一簣嗎?」
「我捨得。」這一刻,他忘了父親的遺願,生平第一次,按照自己真實的心意做選擇。
「跟著你,我也許會粗茶淡飯,荊釵布裙,你捨得讓我拋棄榮華富貴?」雅眠凝視他的雙眼問。
「我會盡我所能,讓你衣食無憂。但我不會再放縱你揮霍糜爛、酒池肉林。」
「你以為我會答應?」
「不答應,我也會強行把你帶走!」
他以為她會反目,孰料,她居然噗哧一聲,嫣然地笑了。
「你總是這樣,強迫我這、強迫我那,什麼時候能先問我的心意再做決定?」她嘟著嘴嬌嗔道。
「那麼這一次……你打算怎樣選擇?」他不禁有些緊張。
她忽然張開雙臂,纏上他的脖子,貼著他的耳垂道:「傻瓜,你上當了,我演了這麼多天的戲,就是為了等這一刻。」
什麼?!他愣住。
「你以為我真的變成了荒淫無度的公主?以為我真的要去和親?」
「那……」
「假的!」她調皮地拍拍他的臉頰,「珠寶店裡的東西都還回去了,跟西敏國和親的另有其人,是個願意為國效忠的宮女,皇上剛剛冊封她為公主。」
「那這些天進進出出送禮的人……」
「那是皇上送我的臨別禮物。」
「臨別禮物?」
「對啊,我們就要回東商了,他送些日常生活用品,以備我們不時之需。」
我們?他怔愣了好半天才領悟,「你要我一起回東商?」
「當然啦,別人可以不帶,自己的夫君總要帶吧。」她含羞地說出最後一句話,巧笑地低下頭去。
聞人龍總算完全明瞭,一把將她抱起,密密實實貼住自己的身子,激情在內心湧動。
「你認錯了嗎?」她輕聲問。
認了,此時此刻,他完全認了。
這十年所做的一切,縱然出於好意,強加在她身上卻成為惡果。他終於明白,如果真的愛她,就該給她自由,讓她按照自己的心意隨性地生活。
他亦明白,這世上沒有什麼比相愛的兩個人在一起更重要。金錢、權勢、名聲、地位,一切的一切,統統加起來,都只是額外的收穫,如果沒了能長相廝守的人,一切都只是虛無。
他會記得,從今往後,何時何地,都會問她一聲,「你願意嗎?」那麼他會看到她的甜美微笑,永遠掛在容顏上,永不隕落。
「還傻呆呆地愣著做什麼?」雅眠忽然道,「我今天穿上了新娘子的衣服,你……知道該做什麼了嗎?」
他微愕,隨即恍然大悟。
俯身深深吮住她的櫻唇,用行動代替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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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數了一二三之後,你才能睜開眼睛,不許偷看喔!」
雅眠的聲音在他耳邊震盪,他閉著雙眸,微笑默許。
今兒不知是什麼日子,愛妻忽然跟他玩起捉迷藏的遊戲,而且把他推到偌大的御花園中。
回東商這麼久以來,他從未到過御花園。因為當年的血色記憶還凝結在腦海中,揮之不去。
他是男子,可仍殘留著恐懼。
據說,現在的御花園已經重建,當年的景致蕩然無存,就是為了不讓惡夢再被喚醒。
可他依然會害怕,特別是那一棵父親死前依靠的槐樹。
「一,二,三!」雅眠數著,「張開眼吧!」
他的心裡有一絲緊張,但在光天化日之下,有嬌妻作陪,他告訴自己不要再畏懼。
雙眸微睜一條縫,園中的美景倏匆呈現眼前。
沒了當年被染成血色的薔薇,一掃當年的慘況,這兒移植了無數明艷熱鬧的花朵。
「噹噹噹,」雅眠獻寶一般得意地道,「你看,我叫人在這兒建了什麼?」
他一怔,好半天才看清,到底是什麼讓她如此興奮。
銅像。
一尊熠熠發光的銅像,鑄刻著一位戎裝金盔的勇士,正拉滿大弓,射向天空。
勇士的面龐為何如此熟悉?
聞人龍刻鼻尖一酸,險些落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