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對看一眼,似有默契,同時往東院奔去。
「郡馬,郡馬!」才到義山王妃寢院門口,便奔出一個丫頭,差點一頭撞上聞人龍。
「急急忙忙的,怎麼了?」聞人龍沉聲質問。
那丫鬟抬起頭,氣喘吁吁地道:「郡馬,快、快去王妃屋裡瞧瞧,那索命鬼又來了……」眼神向後瞟,瞧見雅眠立在一旁,不禁面露喜色,「仙姑也在啊,正好,王爺叫我一同請仙姑去施法。」
「怎麼那聲音又來了?」聞人龍鎮定地問。
丫鬟倉皇搖頭,「奴婢也不清楚,剛才天剛濛濛亮,大伙正睡得好好的,忽然全被這陣怪聲嚇醒了。有人還看見有一白衣女鬼抱著個嬰兒飄過窗前,就像上次那樣……好可怕、好可怕!」
雅眠愈聽愈迷惑。按理說,裝神弄鬼的,應該只有她一個人而已,怎麼忽然又多了一道白影?難道世間真有鬼?
「我去看看!」聞人龍斂眉撂下話。
他沉重地邁開步子,快速入內。
雅眠按捺住心中不解,亦匆匆跟上。一入義山王妃的寢室,只見義山親王早已在那兒候著。「仙姑,你來了就好!」一眼便瞧見雅眠,義山親王忙迎上前,「快救救賤內吧。」
王妃發狂叫鬧聲在屋中迴響,伴隨著瓷器的碎裂聲。
雅眠急忙掀開簾子,示意幾名奴婢壓住義山王妃狂抖的身體,從袖子取出一粒安神催眠的藥,塞入對方的口中。
藥效猛烈,不到一刻鐘,王妃便不再掙扎,漸漸軟趴在床榻上,昏睡過去。
「多謝仙姑救助,」義山親王千謝萬謝地道,「還請仙姑再賜符一張,以免那鬼魅再次作祟。」
雅眠淡笑頷首,正打算裝模作樣地畫符,卻聽一旁有人道:「且慢。」
回眸一看,卻是王府的大管事。
雅眠知道自己的麻煩來了。記得上次遍邀天下法師前來王府時,此管事就曾力勸義山親王不要選擇她。
後來,才有好事之人悄悄告訴她,原來此管事有素來交好的法師,本想藉機將那位法師推薦入府,誰知被她半路殺出來壞了他們的好事,難怪他會如此恨她,自入府以來,處處與她作對。
「不要打擾仙姑。」義山親王責怪管事。
「王爺,小人有一事不得不稟報。」
「有什麼事遲些時候再說。」救他的王妃要緊。
「此事與仙姑有關。」話一出口,引得四下竊竊私語。
心中升騰起某種不安的感覺,雅眠覺得,他此刻要說的,絕對是捅她一刀的壞事。
「什麼事?」義山親王蹙眉問。
「天剛濛濛亮的時候,小人因為腹痛,起身如廁,只見一陣白影飄過空中。小人起初也以為是鬼魅,但隨即便意識到那不過是一個輕功了得的女子。小人心中警覺,便悄悄跟上那白影,只見她掠過枝頭,棲落在仙姑所居的道觀之中……」
「你胡說!」雅眠忍不住叫道。
這個小人,想不到如此陰險,居然污蔑她!
的確,她是做過虧心事,但今天之事,絕非她所為,她不背這黑鍋!
「大管事,如果我沒聽錯,你是在暗指,仙姑便是那道白影?」義山親王冷肅著臉,「沒有證據,可不要亂說話!」
「王爺,小人不敢撒謊,至於證據……」他欲言又止,「小人不知這算不算證據。」
「說!」
「小人從朋友那裡聽聞,仙姑在入府之前曾養過許多貓,不信可以派人到她之前的住處看看。」
「什麼?!」義山親王一驚,目光射向雅眠。
雅眠愣在原地,知道自己此刻縱有千百張口也說不清了。
貓是王府的忌諱,身為「道門中人」的她,為何偏偏去養貓?而且,是她在費盡心思進入王府的時候。
明眼人一看,便知事有蹊蹺。就算抓不住她的把柄,義山親王從此以後也不會再像從前那般相信她了。
然而,這一次她真的好冤枉。
其實只要仔細聆聽,便可以知道,這次飄忽在空中的聲音,並非貓叫聲,而是真正嬰孩的啼哭聲。
「仙姑,本王不會聽信一方說詞,你若有什麼要辯解的,本王給你機會。」義山親王嘴上這麼說,心裡仍有一絲疑慮。
「我……」雅眠正尋思著該怎麼開口,忽然被聞人龍搶了話。
「岳父大人,小婿可以證明,這絕非仙姑所為。」
什麼?!她聽錯了吧?他居然幫她說話?她下由得看向那張俊顏。
只見他鎮定如常,徐徐道:「今天早晨,小婿在園中習武,瞧見仙姑正在掃花瓣上的露水,之後我們兩人又交談了一會兒,那聲音出現之時,我們正巧在一起。」
此言一出,滿堂皆驚。但其中最最吃驚的,要屬雅眠。
他居然在這個時候出手幫她?他不是一直想攆她走嗎?這是一個絕佳的機會,他就這麼白白放過?
這個男人,她不懂,她真的不懂!
「龍兒,你怎麼不早說呢?如此說來,真錯怪仙姑了,還請仙姑見諒。」
義山親王的道歉話語,她一個字也沒聽進去。此時此刻,她只癡癡望著那俊顏,想看出他真正的心意,然而如往常一般,她永遠摸不清他的心意。
*** *** ***
往昔的記憶再次如潮水般湧來,撕裂她心中難以癒合的傷痛。
也是在這樣一個花艷露冷的早晨,在辰山的巔峰之上,她與聞人龍的那次分別。
這個月的月中,出乎意料的,他沒有派轎子來接她下山,雅眠不禁心煩意亂。
這種心底的騷動,不知是源自於對他的思念,還是因為害怕他出了什麼意外。
她從來沒有這樣坐立不安過,腦海裡不時飄過恐怖凌亂的畫面,甚至夜不成眠。
「大師姊,有人找喔。」
那天早晨,她正在房中對著鏡子發呆,師妹小瑾忽然跑進來笑道。
「誰?」心中不由得以緊,隨即狂跳不止。
「是一個年輕公子,長相不錯。」小瑾調皮地眨眼,「大師姊,他是誰啊?是那個每個月都接你下山玩的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