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自己去找,但是你存在你的電腦裡,麻煩請在這裡簽名,證明是你願意給我密碼讓我使用你的帳號。」趙湘柔笑得很溫柔,客氣得令人毛骨悚然。「還有,各位也請在這裡簽上大名並留下登入密碼,以後我不會再麻煩各位。應該給我的資料,我會自己找、自己印。可以嗎?」
眾人一愣,完全沒想到她會來這麼一招,反制大家刻意的刁難。
「可是公司規定密碼不能公開……」
「哦?公司也規定品牌經理的文件都要自己印,助理都不用幫忙嗎?」她還是掛著無懈可擊的優雅微笑。「看來是我對公司規定還不熟,我們一起去請教潘副總好了。」
這一招很陰,但眾人臉上都一陣青一陣白,說不出反駁的話。
平常就算了,偏偏今天她心情正爛,還要玩這種小圈圈遊戲,恕不奉陪。她趙湘柔是從小被排擠到大的,這點小把戲還難不倒她,只是不想計較而已,當她真的聾了啞了,好欺負?
三四名同事這才臭著臉回到座位上,準備開始工作。
偏偏接待小妹此刻又叫了。「趙小姐,又是找你的,要不要接啦?」
「煩不煩啊!一整個早上都是電話,吵死了!」同事借題發揮,還摔文件以表抗議。「追求者打來的電話,用手機行不行?」
「請他留言,我會打回去。」趙湘柔不慌不忙的對小妹說。
然後,拿起自己的手機檢查一番。果然,已經有不少通未接來電了。
她知道眾人都在注意她,於是大大方方、慢吞吞地撥號,等接通,然後開口,聲音又甜又軟,撒嬌到極點。
「喂,是我……沒呀,問問你在幹嘛?上班?我也在上班,很忙呢……人家昨天穿的睡衣好像放在浴室,幫我洗一下好不好?」
「湘柔,你瘋了嗎?昨天借你穿的睡衣是乾淨的!早就洗過了!」電話那頭才不是什麼男友,而是程思婕沒好氣的回應。
趙湘柔才不管,繼續演戲給同事看,笑得更甜,聲音更膩人。「好啊,那就晚上見嘍。上班加油,別太想我了。」
掛了電話,還像戲劇裡面演的花癡女,把手機按在胸口,若有所思的微笑幾秒鐘,才放回包包裡。
唱作俱佳,一百分。
眾人被這一幕震得心跳加速、手指發癢,恨不得趕快把消息傳遍全世界——趙大小姐真的有男寵!不不不,是有男友,還在對方家過夜!
幾秒鐘後,清脆的敲打鍵盤聲響起,還有人拿著手機傳起簡訊,必定是在用各種通訊工具傳播新鮮出爐的大八卦。
這樣最好。趙湘柔在心底冷笑,總算可以給她一點安靜工作的空間了吧?
各自埋頭工作或打MSN的一小時之後……
「趙小姐——」
「不接,謝謝。」反射性動作。
「不是啦。」小妹起身,用一種難以形容的、充滿笑意的甜蜜語氣對她溫柔地說:「有訪客喔,趙小姐。」
上一次有這種語氣出現時,是某位國際天王巨星來談合作案時。趙湘柔非常詫異地抬頭。
玻璃門外,站著她很熟悉的身影。
高大、挺拔、風度翩翮,衣著打扮低調卻難掩奢華,濃眉下一雙會笑的眼眸帶著桃花,視線所及,女人無不為之傾倒,鬢邊的點點灰白更添氣度,不是任何毛頭小子能比得上的。
是她父親。帶點焦慮的等候著,一看見她,就揚起了迷人笑意,讓所有窺望的閒雜人等都要融化了。
趙湘柔卻無動於衷。她真的不想出去,很想像中學謝師宴時,身為家長會長的她父親帶著當任女友出現在豪華飯店門口,她完全視若無睹地走過他們身旁,怎麼招呼都像沒聽到一樣,完全失聰失明。
但她已經不是昔日的叛逆少女了。她面無表情地起身走出去。
「有什麼事嗎?我還在上班。」她簡單淡然地問。
「柔柔,你昨天沒有回家,知道爸爸很擔心嗎?」如此老套的台詞,居然出自她父親之口,真令人想笑。
「就我所知,上個月您有二十三天晚上沒有回家,我也很擔心。可是我並沒有在隔天跑到您辦公室去質問吧?」更加淡然。
外人遠遠看著,就像是驕縱女兒在溺愛的父親面前使性子,但趙湘柔一點也沒有火氣,只是平靜,猶如大火過後的廢墟。
「柔柔,你先別生爸爸的氣,中午陪爸爸吃個飯,我們好好談一談。爸爸有事情跟你商量。」
商量?免談。「我還有工作,相信爸爸您也很忙,還是改天吧。」
「那今天晚上……」
「我也有事。抱歉,我該回去工作了。」她淡淡說完,轉身就走,順便接起口袋裡震動不停的手機,不讓她父親還有多說的機會。
「大小姐,你在哪裡?董事長他過去要找你……」是口氣急迫的厲文顥。
「我知道,我剛看到他了。請不要再打擾我工作。謝謝。」
回到座位,她面無表情地繼續工作。所有同事都以譴責的眼光瞪著人在福中不知福、任性驕縱到人神共憤的趙家大小姐。
她才不在乎,一點都不在乎。
第七章
太荒謬了,這世界。
站在自己家燈火輝煌的客廳裡,趙湘柔腦海中只浮現這個念頭——實在太荒謬了。
她父親居然在家。這已經夠詭異了,沒想到厲文顥也在。只見沒節操的大狗菲菲滿臉崇拜地窩在主人腳邊,令趙湘柔覺得非常刺心。
當然,最刺眼的,是另一個坐在沙發上的客人,何敏華。
她來做什麼?最近,趙湘柔還不夠倒楣嗎?
這算病急亂投醫?要找救兵、說客,怎會找來這個人?由此可見,她爸爸真的完全不瞭解她。
「湘柔,你回來了。」何敏華怎麼可能放過她,招呼聲立刻追上來。「我們等你吃飯呢。趕快進來,上班很忙哦?這麼晚才回來。」
趙湘柔霍然抬頭,瞪著那個笑臉迎人的陌生女子。這是她家,怎麼何敏華反倒成了主人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