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他錯過電梯,走了八層樓的階梯,只因為他不想和林宜儒在同一台電梯裡共處。
很幼稚,他知道。
然而他只是需要一點時間來重新認識這個人。
好不容易的,他喘著大氣終於上了八樓,卻在連辦公室大門都還沒走進,就被突然閃出的身影給嚇了一跳。
「你幹嘛特地走樓梯?」
見是楊雅涵,高佑輝鬆了一口氣,也感到莫名。「是你……你幹嘛七早八早就躲在這裡?」
「我躲在這裡?」楊雅涵沒好臉色的哼笑一聲。「我看是你想躲吧?」
「我?」
「早上載你來公司的女人是誰?」她很乾脆地就切入正題。
高佑輝一怔,心想這消息未免也傳得太快了。
「鄰居。」他草草回答,跨步就想繞過她。「我要進去打卡了。」
「等一下。」楊雅涵卻一把揪住他的袖子。「你別以為我會相信你的鬼話。你是不是跟她交往很久了?」
「啊?」
高佑輝不自覺地皺起眉頭,回頭看著她。「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麼?我說鄰居就是鄰居,你想到哪裡去了。」
「如果不是跟她交往很久的話,為什麼我提分手的時候你吭都不吭一聲,這不是擺明著就是在等我開口而已嗎?」
「你……。」那還不是因為你一天到晚都在提分手。
他差點就這麼衝口而出,但他已懶得多做什麼解釋了。「算了,隨便你怎麼想,我要趕工作。」
語畢,他擺脫她的糾纏,逕自往辦公室裡面走。
「你、等一下!我話還沒說完……」
反正再怎麼樣她的戲碼都差不多,此刻的高佑輝已經完全沒有興趣知道接下來會是什麼了。
*** *** ***
整天下來,高佑輝一直沒去開啟MSN。即使是同事以傳遞工作檔案為由,他也以其它借口婉拒。
因為他知道,一旦他打開了這道與楊雅涵的溝通橋樑,那便是一連串的呂訓練。
只能說這一切來得太急、也來得太多。
那些林宜儒的大小事、楊雅涵背著他去聯誼、那條為了幫學長追女友所做的項煉、以及他對梁慎翎所產生的奇怪念頭……
這些他都還來不及一一消化,就這麼排山倒海而來。
唯一能夠替自己稍微排解的方式,便是工作。
不停的工作。
就算他已經趕上進度,他還是無法讓自己停下來。因為一旦他的腦子脫離了工作的範圍,他就無法阻止自己往複雜的方向去想。
忽然,手邊的行動電話響了起來。
高佑輝先是一驚,隨即警戒。他看見來電顯示著陌生的號碼,心裡不禁猜想這也許又是楊雅涵逼他接電話的花招。
不過,也罷。先接起來再說。
他按下通話鍵,話機緊貼在耳邊,卻不急著出聲。
「媽的!你到底是幾點才下班?」
第一句冒出來的話語,就讓高佑輝立刻辨識出對方的身份。
「……慎翎?」他皺起眉頭。
「廢話!不然呢?」
「你……。」他頓時有些茫然,不知道對方是打錯電話還是怎麼的。「你幹嘛打來第一句話就罵我媽?」
「廢話少說。你到底要不要回家?我已經等到不耐煩了。」
「等?」
他先是一陣莫名,卻馬上明白了是怎麼一回事。「等等……你該不會是在我公司樓下吧?」
「難道是站在我家門口等你嗎?」經過兩個半小時的等候,梁慎翎的語句裡充滿了濃濃的殺氣。
「我哪會知……」
高佑輝本想為自己辯解什麼,不過想想便作罷。「好吧,你等我三分鐘,我關機馬上就下去。」
語畢,他斷了訊號,也開始收拾物品。
出了辦公大樓的正門,果然很容易就看見那道熟悉的身影──其實是因為很難不去注意到她身後的那台重型機車。
「你怎麼會忽然跑來?」高佑輝小跑步到她眼前。
梁慎翎眨了眨眼,靜了幾秒,才道:「這還需要問嗎?當然因為是我沒把你的車修好。」
高佑輝一愣,不明白為什麼會有一絲小小的失望。
「真是看不出來你責任感這麼重……」他隨意附和了一句,企圖掩飾他那不自然的表情。
「戴上吧。」
梁慎翎不理會他的調侃,伸手遞上一頂安全帽。「我還是一樣不會超過五十,你放心好了。」
他見狀,怔了好半晌,才回神接過手。
那一瞬間,他竟然有一種被這女人保護的感覺──這事實會不會太殘忍了些?好歹他也是堂堂六呎男子漢。
「你在發什麼呆?」梁慎翎忽然喚了他一聲,同時戴上了自己的安全帽。
高佑輝如夢方醒,這才伸手戴上那頂安全帽,卻不自覺地想像:如果他現在就把事實告訴她呢?
或許這麼做是有點衝動,但高佑輝就是忍不住。
「你桌上那條項煉……」他拉開防風鏡。
「啊?什麼?」街上的噪音太過吵鬧,梁慎翎也跟著拉起那片防風鏡。「你剛才說什麼?」
看著她的神情,高佑輝後悔了。
「不,沒什麼。」他撐起微微的笑容,唇邊的話語卻是無論如何都說不出口。不管這樣的事實會不會傷害到她,高佑輝就是不想冒這個險。
他的笑容卻讓梁慎翎覺得詭異。
「你幹嘛笑得那麼做作?很噁心耶。」
說完,順勢拉下鏡片。
「我說你桌上那條項煉其實是我做的。」他不自覺地說出。
不過,當他說出這句話的瞬間,梁慎翎已經別過頭去發動引擎。
那句話就這麼輕易地被路邊的車潮喧囂給淹沒。
絲毫不留痕跡。
第五章
「其實,你真的可以不用這樣每天接送我。」
拿著那頂炫彩安全帽,高佑輝終於忍不住還是說出來了。
梁慎翎只是回頭睇了他一眼。安靜了幾秒,才道:「怎麼?不喜歡我這麼周到的服務?」
「倒也不是這樣……。」
接連兩天都被她這樣往返接送,加上她又這麼顯眼,每天他進出公司都覺得有怪異的視線在盯著他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