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原來那傢伙是他的鄰居……」林宜儒喃喃低語了一句。
怪不得先前在他家門口等他的時候,高佑輝會忽然問他認不認得那個女人。
不過,鄰居就鄰居,他竟謊稱梁慎翎是車場認識的人,顯然確實是想隱瞞什麼。
「幹嘛?你認識她?」
楊雅涵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
他醒神,隨即揚起笑容。「我認識她。只是現在沒有聯絡了。」
「原來你們都是同一掛的。」她悶哼一聲,移開了視線。「那我勸你還是快點從我面前消失,不然我可不保證這盤沙拉不會弄髒你的西裝。」
林宜儒笑了一笑。
他想,他開始能夠體會高佑輝為什麼想離開她了。
這女人刁蠻無禮、目中無人。但是,那又如何?在他眼裡,沒有一個女人是無法被馴化的。
「其實……」他垂眼,欲言又止的。「有件事情我應該要讓你知道。」
「還有什麼事就快說。」
這女人的耐性同樣也是奇差無比,林宜儒不禁露出苦笑。「我懷疑高佑輝會去找上他的鄰居,其實是希望你能放棄他。」
「啊?」
楊雅涵一愣,完全被他的話給吸引了注意力。「希望我放棄他?」
她的反應讓林宜儒相當滿意。
「不然,你以為他為什麼要聽我的話,去參加什麼聯誼?」
「等等……我不懂。這跟我有什麼關係?」
「當然有關係。」林宜儒刻意揚起一絲苦笑。「你知不知道他跟我抱怨過,說你這樣和他分分合合,讓他很痛苦?」
也許是因為「痛苦」這兩個字,楊雅涵那氣勢凌人的態度有了些許軟化。
「那又怎麼樣?你以為我喜歡?」這句話,她說得有些心虛。
「這我必須先道歉,」林宜儒故作低頭反悔的模樣。「一切都是我出的主意。我告訴他說,只要他能找到新歡,你就不會再找他復合。他會去聯誼也是因為……」
「你──」楊雅涵想開口罵他什麼,卻又找不出適當的詞句。「算了。」
她的表情變化,林宜儒絲毫沒錯過任何一個細節。
「我想他應該還是很在乎你,不然,以我對他的認識,他不會像這樣急著隨便找一個對象。」
聽了他的話,楊雅涵並未答腔,只是別過頭去。
「你自己想一想吧。」
點到為止,見好就收。這是勝利的不二法則。
林宜儒立刻站了起來,連道別都沒有,就這麼離開了座位。留下楊雅涵在原處,滿滿的思緒無法消化。
*** *** ***
時間才六點半,高佑輝就已經出現在機車行門口。
「今天這麼早?!」
梁慎翎吃了一驚,還不忘看了看手錶。「你是直接辭職不幹了嗎?」
高佑輝笑了出聲。
「你要養我的話,那我明天馬上就去遞辭呈。」
梁慎翎卻是先翻了個白眼。「我是很樂意,不過我家暫時不缺傭人。」
她的回答總是這麼令人哭笑不得,一點也不可愛。
「我長得這麼像傭人?」
「傭人只需要體力好就行了,長得像什麼不重要。」她隨口回應了一句,收回目光,繼續看著電視節目。
「今天比較不忙?」高佑輝走到她身旁,同她一起盯著電視機──國家地理頻道,正在播放什麼「沙漠之美」的……。
「該忙的都忙完了。」她淡淡應聲,注意力仍然在電視節目上。
顯然,光是只有他改變是不夠的。
沒想到經過昨夜之後,她的立場還是絲毫未曾動搖,連沙漠的吸引力都勝過他。
「那換我去忙我的事吧。」高佑輝打了聲招呼,作勢要離開。
「忙?」梁慎翎皺了眉頭,注意力回到他身上。「你不是下班了?」
見她終於願意看他一眼,高佑輝竟欣喜異常。沒想到原來自己是這麼無聊的男人。
「下了班我還是有很多事情可以忙的。」
「哦?」梁慎翎笑了一笑。「你又去接了一堆案子來操死自己嗎?」
「改天有機會再告訴你。」
高佑輝不再多說,只是擺了擺手,走回自家去。
「嘖,神秘兮兮的。」
梁慎翔則是哧笑一聲,沒有多想。
高佑輝回到了自己的臥房之後,把身上的背包隨手一扔,開始在櫃子裡翻找這多年以來不再去碰觸的東西。
一隻小小的工具箱。
一本陳年發黃的筆記。
他拍了拍筆記上的灰塵,迅速瀏覽著內頁;裡面畫滿了各式各樣的插圖,有具象的,有抽像的……
忽然,他停止了動作。
一幅側身收起翼翅的蝴蝶設計圖,就和梁慎翎手中那條項煉的銀墜長得一模一樣。
幸好他還留著,不然,他還真不知道該怎麼憑著記憶去做出另一枚相似的蝴蝶墜子。
高佑輝不自覺的揚起嘴角,拿著那本筆記走到了桌子前,點亮桌上的檯燈,同時拿出前幾天在阿志那裡買來的銀土。
他盯著設計圖,開始沉思,試著找回過去那種十指熟練的感覺。
過了這麼多年之後,希望他的「手藝」還能保持相同的水準才好……否則蝴蝶變成飛蛾的話,那就真的一點也不浪漫了。
再次回神之時,已經是十點過半。
高佑輝深吸了一口氣,伸了個賴腰,再看看桌上那只已經有了雛形的蝴蝶,到底還是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當他把這條項煉送到梁慎翎手上的時候,她會是什麼表情?
老實說,他想像不到。
忽然,似乎是意識到了什麼,高佑輝站了起來,筆直走出臥房,小步伐往樓下跑去。
果然隔壁的摩托車行還亮著燈。
只是梁慎翎已經蹲在那兒開始在收拾東西,這時間也正好是打烊的時候。
「要關店了?」高佑輝故作順口問問。
「是啊,今天沒什麼人。」梁慎翎抬頭看他一眼,便繼續做自個兒的事,「你呢?忙完了?」
「告一個段落而已。」他走到她身邊,目光不自覺地落在她的後頸上。
「走下來散步透透氣嗎?」她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