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那天他安分地待在家中,楚倩倩也不會撲了個空,那麼就不會發生那場殘酷的意外了。
因此,雖然不是他下的毒手,他依舊自認該負起一切的責任。雖然楚家沒有要求他娶楚倩倩進門,但他仍將她視為妻子一般,會定期來探望、照料她。
有時他會自問──經過了這些年,他還愛她嗎?
坦白說,殷拓凡無法昧著良心說出一個肯定的答案,甚至隨著年紀漸長,他發現當年他對楚倩倩的那份情感,也只是一種近乎盲目迷戀的情緒。
因為當年的她嫵媚動人,因為當年的她是許多男人爭相討好、戀慕的對象,因此他的目光也自然而然地隨著她打轉,眼裡只瞧得見她美艷嬌俏的容顏。
可若是認真、冷靜地分析當時的那份情感,就會發現似乎沒有多麼深刻濃烈的愛意。
但即使如此,他也不會離棄楚倩倩的。
既然他已對楚家做出了承諾,也認為自己確實該負起責任,那麼他就會遵守諾言地照顧楚倩倩一輩子,不會再接納任何女子……
毫無預警地,駱允兒甜美的容顏驀地浮現腦海,讓殷拓凡的眼神閃動著複雜的光芒。
那個小女人意外地闖進了他的生活,他可以感覺到自己的心起了微妙的變化,她的美麗、真誠與善良,總是讓他感動不已,而她那雙溫柔似水的眼眸,總能擾亂他的心緒,甚至……讓他差一點就情不自禁地吻了她!
殷拓凡心情複雜地閉上眼,煩亂地咬了咬牙。
他實在不該對任何女人動心的,早在他親口許下將照顧楚倩倩一輩子的承諾時,就已沒有資格再和任何女人有感情上的牽扯。
他已給不起天長地久的承諾,他也不想當個負心的人。
或許當初他就不該因為一時心軟,答應讓駱允兒到他的身邊來幫忙,那實在不是一個明智的決定。
就像現在,他一睜開眼,就彷彿看見駱允兒出現在他的面前,用著充滿關心的溫柔眼光望著他……
是他醉得產生幻覺了嗎?
「天哪!你這是做什麼?」
駱允兒一踏進殷拓凡的房間,就忍不住發出驚呼。
由於先前帶回去的藥,只夠讓爹服用到今天晚上,本來她今天該再帶幾天份的藥材回去的,但她臨時被殷拓凡給趕走了,所以什麼都還來不及拿。
為了讓爹明天一早有藥可喝,駱允兒只好在爹服了藥、上床就寢之後,趕緊再來這兒一趟。
她心想,殷拓凡應該不會那麼早睡,就算他不想見她,不希望她太接近他,但她只是為了替爹拿藥而來的,他應該不至於會生氣吧?
想不到,他確實還沒有就寢,可卻一個人待在房裡喝酒,而且看起來已經喝了好一陣子了。
他看起來不像是個酒鬼呀!為什麼這會兒卻要卯起來喝酒?
如果他是打算要把自己給灌醉,那麼他的目的差不多已經達到了,也應該要停下來了。
「別再喝了。」駱允兒連忙走過去,搶下他手中的酒壺。「一個宿醉頭痛的大夫,明天要怎麼替病患治病呢?」
殷拓凡盯著她的容顏好一會兒,這才發現她不是出於酒醉後的幻覺,而是真實出現在眼前的人。
「你來做什麼?」
駱允兒以為他在質問她為什麼沒遵守約定,連忙解釋道:「我爹的藥今晚服用完了,我原本是要來替我爹再帶些藥回去的,不過……我看你先好好歇息吧!明兒個我再早點過來拿藥吧!」
現在他喝得醉醺醺的,她也不敢貿然要他抓藥,要是他醉得弄錯了藥材或是份量,那還得了?
與其拿爹的身體來冒險,不如明天一早她再跑一趟,至少也得等殷拓凡神智清醒的狀態下再抓藥比較保險。
駱允兒正打算回去,但看他眉心緊皺、臉色不佳,似乎真的喝了太多的酒,很不舒服的樣子,她實在不放心就這麼回去。
她輕歎口氣,說道:「你先等會兒,我去沖一壺熱茶來給你醒醒酒。」
「不用,桌上有水,幫我倒杯水來就好。」
殷拓凡說著,逕自在床榻坐下。他閉著眼睛半倚在床邊,過多的烈酒讓他頭暈目眩、口乾舌燥的。
「喔,好。」
駱允兒點了點頭,趕緊為他倒來一杯水。
「喏,水來了。」
她端著杯子,想湊到他的唇邊好方便他喝水,想不到他卻主動伸出手來要拿杯子,結果意外碰翻了她手中的那杯水。
她的「災情」是還好,只有衣袖稍微沾濕了,但殷拓凡就有點慘了,整杯水幾乎全「澆」在他身上,讓他胸前的衣襟立刻濕了一大片。
「這下麻煩了,你先等一會兒。」
駱允兒趕緊在房裡翻箱倒櫃,替他找出一套乾淨的衣裳。
「來,你趕緊換下……咦?」
不會吧?她找他的衣裳才花了多久時間,他竟然就在床上躺平,而且看起來好像已經睡著了。
「殷大哥?殷大哥?快起來換衣裳呀!」
駱允兒來到床邊,一連喚了他好幾聲,但他都沒有任何反應,甚至連一聲敷衍的咕噥也沒有。
「唉,他果然是喝醉了。到底是為了什麼事情,值得他喝成這個樣子?」她不禁搖頭歎息。
現在可好了,喚不醒他的結果,就是除非她能夠眼睜睜地看著他穿上濕衣裳睡覺,否則也只有由她動手來替他更衣了。
猶豫了片刻後,駱允兒無奈地歎了口氣,知道自己其實沒有選擇。
她實在無法就這麼離開,若是害他因此染上風寒,那便是她的罪過了,畢竟那杯水可是從她的手中澆到他身上去的。
「好吧!當年你脫我衣服,現在我脫你衣服,還滿公平的啦!」駱允兒自我解嘲似地乾笑兩聲。
反正他已經醉得不省人事了,不會知道她曾經「冒犯」過他,更不會因此找她算帳,質問她為什麼沒有依照約定離他遠一點──她這樣自我安慰著。
打定主意後,駱允兒便開始動手,但由於殷拓凡整個人躺平在床上,光憑她一個人要替他寬衣實在有些費力,而她過去又沒有替人脫衣服的經驗,因此動作顯得相當笨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