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不可以騙人!」
「好。」
承諾言猶在耳,他又對第二個人失信了。
不到一個禮拜,他離開她家,來到那對收養他的鄉下夫妻家裡,匆促得來不及向在幼稚園上課的她道別,從此消失在她生命中。
許久許久之後的某一夜,醉靠在他肩膀的女孩,不經意問起他的童年往事,揭起那道早已結痂麻痺得不知怎麼疼的傷口,她握住他的手,用了熟悉的溫柔安慰他,教他碰觸到她腕心,那道熟悉的印記。
「這是胎記,很醜,看起來很像割腕的疤痕對不對……」唇角掛著楚楚可憐的微笑,她微顫的脆弱語調蕩進他心扉。
就在那一夜,辛苦壓抑的隱隱情潮,再也無法自抑,氾濫成災。
童年溫暖善意、稚氣承諾,成年後暗自傾慕,難以言說。
從此,除卻她,再也無法看見任何女子的身影。
番外之三誰是誰的初戀
據說,某人對於老公的初戀情人就住在隔壁,有那麼一點點點點點……的不是滋味。
當然,只是「據說」。
那個成熟大方、溫雅矜持、聰慧又得體的時代新女性,自然是打死都不會承認自己丟臉地吃過這種陳年老醋。
「真的沒有嗎?」狀況外的某人老公又問了一次確認。
「沒有!」硬邦邦地堵回去,完全氣結地發現,得到答案的老公,很放心地又拿起電話對另一頭說:「若瑤說沒有,我等一下過去找你。」
@#8%&……
能容她冒幾句淑女不宜的髒話嗎?
死ㄍㄧㄙ面子與形象的某人,只好很內傷地目送丈夫到隔壁去找初戀情人。
悶悶地低咒幾句,很丟臉地也跟了去。
她絕對不承認這是在吃醋,她只是剛好也要到關家去串門子閒嗑牙而已!
然後就聽到——咳!是「不小心」聽到了幾句——
「阿慎,你可以跟她說真相,不然若瑤會誤會。」
「她沒誤會。韻韻,我答應過你,就不會說出去,你不用想太多。」
不對勁!這兩個人有什麼秘密?難道不是大家以為的那樣?
她試圖追問,那個不上道老公居然回她——
「若瑤,你五歲就把初戀奉送出去,還說要嫁給人家,我也沒有吃醋過對不對?」很溫和地用打商量的口氣對她說。
意思就是,識相的別再問下去了,不然大家一條條抖出來就傷感情了。
居然、居然……好你個孟行慎,居然威脅我!
而她,還很孬地被威脅到了,心虛得不敢應聲。
再然後又然後的某一天,和婆婆一起清理儲藏室時,不經意發現一隻有點眼熟又不會太眼熟的粉紅kitty杯。
當然,kitty茶杯沒有什麼了不起的,到處都買得到,但如果是把手一小塊缺角的kitty杯呢?她記得小時候就有那麼一個,這東西是送給某初戀男友,後來自目弟弟愛鬧,不小心撞了一小角……
心裡頓時五味雜陳,不知死活的某人老公回來後,她笑意吟吟地問:「孟先生,你要不要解釋一下這是什麼東西?」
「呃……」驚覺東窗事發,啞口無言。
「我五歲就初戀嘛,你好大方喔,都不計較耶——」假笑頓住,臉色瞬間轉換。「啊不然你幾歲初戀!給我說清楚!」
「……九、九歲……」心虛囁嚅。
她點頭,再點頭。「你好樣的啊孟行慎!明明就是你,吃個鬼醋,還有臉拿它來威脅我,堵我的嘴!有夠卑鄙無恥下流心機重!」
他自知理虧,完全不敢應聲。
「沒話要說了嗎?」她挑眉。
「……」話含在嘴巴裡咕噥了一圈。
不要以為這樣她就聽不懂,要為人媳、為人妻、為人母、為人嫂,不是那麼好當的,早練就十八般絕藝,她敢賭他剛剛絕對是在說——你好像歐巴桑,罵老公的茶壺姿態,完全找不到當初的優雅氣質。
她頓時哭笑不得,氣也不是笑也不是。「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要說嗎?他猶豫了一陣,怕會再度招來卑鄙無恥下流心機重的罵名……
「你……喝醉那一晚。」
表情有鬼,一定沒說實話……等等!「她」喝醉那晚?不是「他們」喝醉那一晚?!
「換句話說你根本沒醉!」
咚!正中紅心。
他只是碰了酒精就會臉紅而已,其實愈喝腦袋愈清醒,一直都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所以你就是在裝醉,將錯就錯占女人便宜,果然卑鄙無恥下流心機重!」一串話念得流利順暢又沒跳針。
「……」就知道她會這樣說。
見他被指控得不敢回嘴,姜若瑤終於笑出聲來。「行慎,我也沒醉。」
「所以你也是卑——」本能要冒出那一句,太座冷眼掃來,他趕緊打住,臨時繞了個彎。「卑、杯子很好看,kitty貓是全世界最了不起的卡通。」
「貪生怕死。」她笑瞪一眼。
孟行慎乖乖閉嘴。不知太座清算完了沒,不敢輕易搭腔。
這男人啊,雖然不能提供她太優渥的生活條件,但是在她心情不好、發脾氣時,無論有理無理,他從來不會反駁,用他的方式在縱容她。
她生病時,明明就交代過他,要離她遠一點,讓她睡飽醒來就沒事了,可是一次又一次,他還是守在她身邊,任她沒理性地又踹又咬,就是堅持要讓病中的她,感受到有人陪伴,有人很關心她。
這傻子啊……
他總說,沒盡到娶她時說要很疼她的承諾,但是他不知道,其實那個眷寵她的承諾,沒人做得比他更好。
她多慶幸,自己在那年人生的低潮,與陌生女子換了車票,人生路上臨時轉了個彎,遇上他,成就不同的風景。
她笑歎,好溫柔地笑喃出聲。「孟行慎,我愛你。」
原來,繞了一大圈,眾人皆醉我獨醒,早在那個醉臥相擁的夜晚,兩顆心就已經彼此相屬。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