綺年很快就明白了。
她忘了收藏好的記事本正在他的手裡。噢——不!
「炤……我、我……」不再被鏡框阻攔的明眸,因急湧的淚霧,而多了種淒美。
「你怎麼樣?」他苦笑的臉,比哭還難看。「我現在才知道你是多麼的用心良苦。」
「你聽我解釋,炤——」
「解釋什麼?」他捏著她的下巴,憤怒低咆道:「解釋你是為了啥鬼實驗,才不得不犧牲自己的美貌,甚至是肉體?」
「不是!不是這樣子的!」他弄痛了她,可是,她真正怕的,是他的鬆手。
他那充滿絕望的神色,揪痛了她的心,也讓她深深害怕了起來。
「我承認我在進行某種實驗,可是那是我的工作——」
「工作?你的工作就是對男人下春藥?然後再……親身驗收效果?是這樣子嗎?而我……我不過就是你臨床實驗的白老鼠?天底下那麼多的男人。你為什麼要挑上我?是我活該倒霉嗎?」他激動的晃著她纖細的肩頭。
她的淚水也被晃得滾落。「我會挑你,是因為……因為我愛你啊!我只是想跟你相愛……你真的覺得自己……倒霉嗎?」
「不要跟我談愛!」她的淚水讓他的心再度糾結,他告訴自己必須甩去眼前這張臉,他的心才能得到原來的平靜。
「啊——」綺年被他狠狠地甩向床那端。
「這不是愛!這只是一種利用!」
「不,是愛!至少我清清楚楚知道,你才是我想愛的人,就像你說的,我可以找任何男人,可是……你知道嗎?當我得到你的愛時,我有多滿足快樂?難道你不也是這樣的嗎?我們帶給對方的一切,都是別人無法取代的啊!」顧不得得疼痛的綺年趴在床上,對著他大聲說。
「錯!你錯了!」他痛苦的耙梳著頭髮,掉過頭,閉著眼說:「我不愛你。」
「不是的!」綺年拚命的搖著頭,「不,不是的,我現在知道了,你在生氣,你只是無法接受那個實驗,你是愛我的!所以你才會這樣生氣!」
那麼——他的改變就跟停止實驗無關了?
她驀然悟得——追求幸福,是任何「配方」都無法調配出來的。
只是,她的覺悟似乎晚了。
自尊徹底被戳傷的邢炤,已經有了更牢固的保護措施。
「不!我從來沒愛過你!我會那樣子對你……只是同情你!只是以為找個平凡的女人,會比較安分,我……我不過是想擺脫家裡的壓力罷了。」
他努力地以平靜的聲音,想讓她瞭解自己絕非意氣用事。「所以,當我發現自己開始後悔不該衝動答應婚事時,還在愁著不知道怎麼開口對你說,現在……正好,我想你該明白我的意思吧。」
「不、不可能……」不,她不明白!
綺年垂下頭,手緊緊抓著床單,豆大的淚水落下,然後點點滴滴的暈濕了床單。
聽著她哽咽的語音,邢炤的心全絞成一團。
他多麼希望能將她擁入懷裡,吻掉她的淚水……可是,他不能!
他一直以為不敵的,是她無私奉獻的真情,他曾經那麼心滿意足為她丟甲棄盜,心甘情願接受她柔情的召降……然而,此時此刻,他才驀然驚覺一切都不是這樣的。
那一點一滴的感動,只是她的策略。
「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如果想從我身上出報告的話,那只會證明補給失敗了……你,另尋對你吧,我走了。」
就在他舉步欲躊出的那一刻,她嘶聲喚道:不要!」
聽著背後傳來的碰撞聲,邢炤知道準是她跌下床了……唉!他的腳步還是停了下來,
「你……你去哪兒?」她問。
「哪兒都能去,就是!」咬咬牙,他狠著心道:」就是不能留在這!」
綺年淚眼迷濛地望著他那道高大的背影。曾經那是她的支柱,是她最眷戀的依靠,如今……她怕,怕他不再回頭。
「炤……你轉過來看著我,好嗎?」這樣卑微乞求的聲音讓她厭惡,但她不想去面對他那絕情的背影。
「在你走之前,我要你看著我,對著我說……說你不再愛我了,來個一了百了的解脫,也許我就會……」徹底的死心。她在他身上能求的,就只剩下這一丁點仁慈了。喃喃接續的話,在綺年歎息中模糊了。
她想怎麼樣?邢炤豎著耳朵,當他發現自己竟然努力想聽清她的話時,他更火大了。
這個魔女!她是存心的,是不?她又在千方百計想勾引他?想動搖他的決心?
「你就會怎麼樣?」他轉過身去,才發現從床上摔落的她,還賴坐地面,正淚眼汪汪的仰望著他。
邢炤一把將她攫起,「什麼叫一了百了的解脫?羅綺年,你給我聽好!我邢炤這輩子最受不了的,就是那種尋死覓活的伎倆,你最好不要拿死來威脅我!」
綺年卻被他吼昏了頭。她有說要去死嗎?不過,瞟著他激動漲紅的臉,她的心裡卻滿滿足。
他明明還在意她的,不是嗎?
「你怕我想不開,對不對?!」她兩眼忽轉晶亮的問道。
「我……」要命!這女人到底對他下了什麼樣的「春藥」?怎會讓他總是難抑對她的想望?
「我想你不會的,你不會傻得為了個實驗對像而想不開。」
「那……如果我真的會呢?」她吸了一口氣,說:「別忘了,你是我第一個男人!」
「下一個肯定會更好!」他應得真快。
「邢炤,你有沒有良心啊?你怎麼可以說這種不負責任的話?你居然讓我去找別的男人?!」
「你要談責任?別忘了你對我動了什麼手腳!是你對我……下春藥!」
「那、那我對你負責好了。」她疾呼道。
聞言,邢炤差點失笑。噢不,不行,他明知道這個小妖女天生的本事,就是讓他轉移情緒。
「不勞費心了,從我踏出這個房間開始,我們都不用替任何一方負責了。」他必須在自己軟化之前,快速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