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個綺年「玉貌」!邢炤勝直了眼,在反應過來的那一刻,已經有了決定。
「羅綺年小姐,我想你必須弄明白一件事,那、就、是——這兒已經被我承租了,也就是說,我才是這房子的主人,那麼你就不能——」他的活未落,她已衝了出來。
嗯,果然,對付這種賴皮的女人,就是要用最最嚴厲的聲明!
「幫我去雜貨店買瓶番茄醬,好不好?」她笑嘻嘻說了。
邢炤倒抽了一口氣,對著她遞上來的百元鈔票猛眨眼。「不——」
「不要這麼懶嘛,就在隔壁,很近的。拜託拜託……幫我跑個腿。」她的聲音聽起來有點兒喘,誰讓她剛剛忙進忙出的?
他不耐地別了她一眼,卻不經心望見她額上豆大的汗珠。
「不用了。」沒伸手去接過那一百元,他咕噥了兩句,便往外頭走出了。
幾分鐘過後,他回來了,手裡還多了她要的番茄醬。
「謝謝……」她對著他綻開最自然的笑靨。「再等一會兒,我請你吃好料的!」
對著她那張粲笑的小臉蛋,邢炤的心似乎被扯了下,一種奇怪的感覺霎時滑過他心頭。
他悶哼一聲,隨即避開視線,走開了。
各地名廚佳餚,對他來說根本不希罕。
如果她是想利用這一招來打動他,好讓他留下她的話,那就大錯特錯了!
吃了秤砣鐵了心的他,這次一定要趕她走!
不遠處的排油煙機轟轟地響著,所有思緒也在邢炤腦袋瓜裡疲勞轟炸。
他忽然發現到了——普天之下,除了老媽以外,居然還會有另個女人讓自己頭疼!
jj jj jj
她的動作果然利落了得。不一會兒工夫,色香味兼真的菜餚已上桌。
「怎麼樣?不賴吧?」她洋洋自得起來,「我弟弟最愛吃我煮的菜了,只可惜我為了工作不能常煮給他吃。」
「你不會把每個男人都當成是你弟弟吧?」他冷冷揶揄道。
「怎麼可能,我怎麼會當你是我弟弟呢?我是想把你當成——」心儀的男人?實驗用的白老鼠?還是……以上皆是?!
「你想把我當成什麼?為什麼不說了?」他緊咬著她的語病,追問到底。
後!認真、在乎了吧?綺年瞄了他一眼,咯咯咯……她愈來愈滿意「成效」了。
她舀了一大碗雞湯推向他,「別急別急,這個喔……要慢慢來啊!」不管要當他是什麼,總要花點時間的嘛。
哪個慢慢來?喝湯嗎?他瞪視眼前熱騰騰的湯碗,明明還沒喝一口,他卻有被嗆著的感覺。
不過邢炤還是必須對「生理需求」投降,那滿桌的料理早已勾引得他食指大動。
就當這頓飯是她回饋他昨夜的「收留」吧。
邢炤低著頭不客氣地扒著飯菜,耳朵卻盡可能留意她任何語意模糊的「曖昧」話語。
至少,他能及時停止啜飲咀嚼的動作,減少一分被活活噎死的危機!
「好吃嗎?這道菜是我媽以前常煮的,我很厲害喔,只看過幾次就學會了,我弟弟可愛吃呢……」
她真的好吵!
他終於忍不住了,「沒有人教過你吃飯時要保持安靜嗎?」
「沒有啊。」她理直氣壯的反詰了:「為什麼要安靜?吃飯時就是要這樣子熱熱鬧鬧才有意思嘛,像我們家……」
她頓住,唇辦嚅了半晌,才低聲說:「像我們家就是嫌不夠熱鬧。」
也許是她那抹眸光的乍墜,從來不想去關心別人家務事的邢炤,開口問了:「你家……除了你跟你弟弟,還有誰?」
「沒有了。」她很快的搖了頭。「我爸媽在四年前一起走了。」
「一起走了?」肯定是她的用辭太奇怪,才會讓他這麼有興趣追問。
「空難。一下子全走了。」綺年的聲音一下子變得好輕好輕。「我跟弟弟一下子成為孤兒,卻也突然變成千萬富翁。」
她的話顯得斷斷續續,「記得那一天正好是我要過二十歲的生日……爸媽答應過我,一定會趕回來幫我過生日的,但是……我一直等一直等,他們還是沒回來……」
一種突蔭的罪惡感,忽然讓邢炤覺得不自在起來。「呃,Sorry……我不是有心要提起……」
「沒關係,都已經過了這麼多年了……」她推了推鏡架,拭了下眼角,擠出笑容。「這戴眼鏡就是這麼麻煩,一喝熱湯就這樣子……」
他故意低頭喝湯。
接著,卻聽見她突轉的輕快口吻道:「再說,彼此間就是要多瞭解,你會想關心我也是很正常的。」
他想關心她?喔,不……「不正常」,明知道她的話又陷入嚴重的錯亂,但是,邢炤卻已經失去了原先那種想去掐她脖子的衝動。
「所以這麼多年來,你就一直跟弟弟住在這兒?」他似乎也「安靜」不了了。
她搖搖頭。「剛開始,我跟弟弟住的地方可多了。這個月是伯父家裡,下個月也許是阿姨家……說也奇怪,家裡突然多了好多熱心的親戚。後來才知道,全是衝著那筆撫恤金來的。所以我毅然帶著弟弟離開了,然後買下了這房子。從那個時候開始,我就告訴自己,我不能再依靠任何人了,我要自己好好照顧弟弟。」
邢炤揚起眼,頭一次認真的看著她。
「你弟弟真讓人羨慕,我也希望有這麼個姐姐。」他輕鬆的言辭間,已難掩對她的喝彩。
綺年乍聽,馬上一口回絕道:「你別想。我才小要當你的姐姐,而且……你明明比我老呢。」租屋的契約寫得明明白白,她可注意到了。
她的緊張樣子,卻意得他忍俊不住想笑。
「我有比你老嗎?」頭一歪,他有點兒困擾的樣子。「我來算算,嗯……四年前的你是二十歲……原來你才二十四歲?嘖,真的看不出來。」
「我、我……」嗚……不是二十四,難道還四十二?她好想一頭撞牆去。
他望著她咬辱不語,就像受了多大委屈的樣子,腦子又在回復對她當年遭遇的聯想,不覺那顆心一個放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