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下去。」
「是,他們說二少爺壽命將盡,若要消災解厄,得替他娶一個沖喜新娘,或許還有得救。」
雷駱挑挑眉,終於抬眼望向汪九。「我那弟弟的身體,真有那麼糟?」
雖然定時有回宅子裡向父母親請安問好,不過那早就形式大於實質,從一個月一次改成兩、三個月回去一趟,大多吃一頓飯就離開,和雷揚偶有碰面,卻談不上幾句話,更別提瞭解他的病情了。
他對這位同父異母的弟弟沒有太多的情感,說不上討厭,也談不上喜歡,本來雷揚該是他為爭取日本亞太集團接班人的最大敵手,但雷揚打從上了高中之後,不知為何身體狀況似乎越來越差;大學念的是建築,研究所念的是美術,平日除了看書畫畫彈琴賞花,就是躺在床上睡覺,半點身為他敵手的自覺都沒有,畢業至今,連公司都沒有踏進來一步。
雖然如此,他並沒有失去戒心,畢竟雷揚的血統純正,是真正隆田家族的血脈,也是隆田雅於唯一的親生兒子,說什麼雷揚的存在都是個大威脅。
「二少爺近來的確足不出戶,曬一點太陽就喊頭暈。」汪九如實報告著。
「還是那免疫系統及貧血的老毛病嗎?」是十八歲那年開始的吧?莫名的就頭暈心悸,請遍天下名醫也無法對症下藥。
「恐怕是這樣的。」
「所以,我那弟弟最近也準備要籌備婚禮嘍?」倒是沒聽隆田雅子跟他提過,是怕他知道雷揚的身體狀況不樂觀嗎?
「二少爺似乎並不同意,不過,夫人正私底下派人密切替他尋覓有適合八字的妻子人選。」
「是嗎?那好,雙喜臨門,喜上加喜呢。」雷駱的嘴角噙著一抹笑,「有錢人最怕死」這句話果然沒錯,竟然連娶個老婆沖喜這種古代習俗都信了,嘖,他該說什麼好呢?
「另外,夫人早上來電,請大少爺今天晚上回京都一趟,說在美國唸書的福山小姐回來了,一家人要一起用晚餐。」
「莉子回來了?」提起這個打小就跟他感情特別好的女孩,雷駱的黑瞳閃過一抹溫柔。「她是為了參加我的婚禮特地從美國回來的吧?幫我回個電話,就說我會早點到。」
「是,大少爺。」汪九領命離去。
雷駱隨即打了電話給在京都亞太飯店的季芸箏。
「喂,是我,晚上跟我回家一趟吧,也該是你見見未來公婆的時候了,打扮漂亮一點,我去接你……」
第7章
位於京都的隆田宅第,佔地約莫兩干坪,黑瓦白牆,綠木扶疏,很有古中國大院的風味,一院一門房,隆田雅子和如今當家的雷明遠住正北大位,大兒子雷駱的住所位於西,小兒子雷揚的住所位於東,打小父母雙亡、寄居隆田家的福山莉於則住在南方。每一處都是單一小門戶,有廳有房有院子,位於宅第中間的位置則屬公共區間,會客大廳、廚房、餐廳、宴會廳和視聽室、小型會議室全在此處。
雷駱拉著季芸箏的手走進大廳,還沒來得及介紹自己的未婚妻,一抹纖細、穿著和風的典雅身影已飛奔到他懷裡,他措手不及之下只好放開季芸箏的手,伸手接住她。
「駱哥哥。」福山莉子開心的抱住雷駱,旁若無人的在雷駱的臉頰上親了一下。「你終於回來了,我很想你呢。」
「是嗎?」雷駱看得出來也很高興,把她從頭打量到腳。「莉子變漂亮了,走在路上我可能會認不出來,對你吹口哨呢。」
莉子紅了小臉,愛嬌的伸手槌了他一下。「駱哥哥又在取笑人家了。」
「我是認真的。」他伸手捏捏她的臉。
「這麼久沒見面了,今天你可要把時間都給我。」
「那有什麼問題?吃飽飯我們再好好聊聊。」雷駱寵溺的拍拍她的臉,目光隨即落在大廳沙發上的兩老,恭敬的喚著:「父親大人,母親大人,我回來了。」
季芸箏見狀,整顆心不自覺的全揪在一起,不由自主的別開眼去。
果真……雷駱是愛著這個女人的嗎?
果真……他們兩個人的感情是旁人無法取代的嗎?
就如莉子對她所言,雷駱其實是愛著莉子的,因為種種因素才會放棄莉子?
如果是,她還能堅信他對她所說的愛嗎?
她就快要無法呼吸了,因為疼,因為痛,因為無措,因為狼狽,因為無法理直氣壯的擁有他,這讓她的身子隱隱顫抖著。
「嗯。」雷明遠冷冷地應了一聲。
反倒是隆田雅子臉上友善的笑著。「莉子等你很久了呢。」
雷駱一笑,伸手把季芸箏拉過來。「我帶芸箏過來了,芸箏,快叫人啊。」
「是……伯父伯母好。」季芸箏躬身問候,身子不自主的發冷,甚至有點暈眩,要不是雷駱緊握住她的手,她可能會站都站不穩。
不知道是不是這座宅第實在大得超乎她想像,抑或是她未來的公公和莉子全都臉色不善,又或是她對未來的婆婆理虧在前,總之,此刻的她真的很緊張,也很難受,整個胃都揪縮在一起,頭暈得厲害。
明知道這裡不歡迎她,可是她還是得來,他們畢竟是雷駱的爸媽,她也即將是他們的媳婦,就算再不喜歡,再不願意,為了雷駱,她還是必須試著和他們和平相處。
「我們已經訂婚,應該叫父親母親了。」雷駱微笑的提醒道,若有似無的眼神,瞄向了父親雷明遠。
他知道父親有多麼的氣他不爭氣,放著日本前十大企業的千金不娶,跑到台灣辦什麼選妻大會,還只選中一個小企業主的千金。呵,就氣死他好了,他雷駱可不像父親雷明遠那般,為了少奮鬥十年而安於一輩子當女人的附屬品,把正妻小孩丟下不管,只差沒入贅隆田家了。
他一點都不想同情父親的遭遇,他想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把隆田家族的企業拿到手,為一輩子只愛一個男人卻抑鬱而終的母親爭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