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他卻被一隻道行淺淺的小狐給迷得暈頭轉向,久久無法自拔,甚至可以說是賭上自己的性命,應驗那句「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渾沌渾沌渾沌……」百媚像條小蛇,從他背後攀附上來,小手滑過他頸項,掛在他胸前,還沒完全清醒的惺忪睡顏就貼在他肩胛窩著,像團紅咚咚、粉軟軟的彤雲熨著他。
正前方的銅鏡映照出兩人身影,他老是幻想要在脖子上圍條溫暖珍貴的狐毛,但……像現在這樣,她掛在他頸上,憨呼呼的嬌顏上有笑容,噴吐在他耳畔的氣息芬芳如蘭,似乎也不賴。
死沉沉的一塊好狐毛,不如會甜著嗓叫他的活生生小狐來得好。
「幹嘛,還沒玩夠嗎?」他伸手,揉亂她近在髮鬢的柔軟長髮。
「啾。」她吸吮他的頸子,在他膚上做記號,宣示她到此一遊。
「小狐!」幹嘛一早就挑逗他!是怎樣,要陪他一起補做鋼石那千年沒做的份嗎?
「我好喜歡你身體暖呼呼的。」她蹭他,蹭得他又快亢奮起來。
她身體軟呼呼的,才真讓人喜歡。
「咦?什麼東西在戳我?」百媚困惑地挑眉,覺得胸口刺刺的,有東西在動,她離開他,定睛一看,發現新奇玩意兒地驚呼:「好可愛哦!」
渾沌不明白她在喊什麼東西好可愛,只知道她不斷在摸他,他身上可沒有任何部分可以掛上「好可愛」這羞辱人的三字!
他轉著脖子朝背後看,隱隱約約看見有道黑影在背脊中央拍動。
「這是蝠蝠翅膀嗎?你身上怎麼有這麼可愛的東西?」她湊近臉,讓那對黑色薄蝠翼插出來的涼風吹拂在頰上。哈哈,還滿涼快呢!
「這是魔翼,只是尺寸好像有點不對……」是他老人癡呆嗎?他記得在幾千年前,它可是足足有兩個成年男子的身長。
「小翅膀小翅膀小翅膀——」她邊喊,小翅膀像在抗議似地越拍越快,她被逗笑了,伸手去拉它們。「這個小翅膀可以讓你飛起來嗎?我覺得……說不定連我都飛不起來吧。」
「大概是我的魔力回來得不夠多,雖然能喚出魔翼,卻變成這麼小不隆咚的怪東西。」真可恥,這種小翅膀長在他身上,何其怪異,彷彿大男人穿著奶娃娃的小繡鞋。
「它很可愛呀,我喜歡它。」
他歎氣,一點也沒有被誇獎的快意,反而想將臉埋進掌心哀鳴。「它以前很有氣勢,我一振翅就能直飛沖天,和仙界那班傢伙對打。」真不想讓她看見他這副模樣……不過,他再糟糕再窩囊的樣子她都瞧過了,不差這一回。「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完完整整拿回我的力量。」第二聲歎息逸出,他還滿想念威風凜凜的凶獸渾沌啊……
「渾沌,如果你一直沒辦法拿回你的力量,是不是就會一直跟著我?」百媚靠回他肩上問。
「那是當然。」他的力量可不是三年五載隨隨便便就能練成,要他放棄,他不甘心。
「……那如果你拿回力量呢?你還會跟我在一起嗎?」她的聲音,悶在他背後。
這是一個很難回答的問題。
不會,因為他獨行慣了,任何人對他來說都是累贅,他可不想自己闖進天界去找樂子時,還得時時轉身看顧跟在身後的她有沒有事,也不想吃飽人界瀰漫的瘴氣時,還得分心在意需要食物的她餓不餓,想不想吃飯、要不要喝水。
會,因為他不討厭她在耳邊說著笑著嗔著,不討厭她拉著他的手,一會兒逛這邊、一會兒逛那邊,不討厭她撒嬌地蹭著他,用綿綿甜甜的唇親吻他。
他的答案太矛盾,連他自己都搖擺不定。
難題,所以他沒有回答,他還在想。
「渾沌,一直跟我在一起,好不好?」她軟著嗓,央求。
「……我從來沒有跟誰一直在一起過。」這當然也是他如此猶豫的主因。
「有呀,我們之前不是一直在一起嗎?」她笑。
的確,除她之外,他還沒有和誰相處這麼長的時間。
「我喜歡你在我身邊,我喜歡像現在這樣。」百媚將他抱緊緊的,很坦白地說出心底話,「就算你拿回力量,也不要離開我,我一直陪你,你想去哪裡我都可以,有我作伴的話,你也比較不孤單嘛,好不好?」
「現在講這個太早了,等我把力量拿回來,我再回答你。」依目前情況看來,說不定再五十年也拿不回一半力量,他可以用五十年來考慮應該怎麼處置她,是將她留在身邊,還是回歸到屬於自己一個人卻無法擁抱她的快活日子。
「真不坦率。」她噘嘴,明明昨天夜裡還抱她抱得那麼緊,那不單單是貪戀她胴體的慾望而已,她感覺得到,在兩人已經享樂完畢,汗水交融得根本分不出哪一滴是誰的,他還是沒有將她從臂彎中放開,正如同她享受過他美味的肉體,在吮指回味樂無窮的同時,腦子裡浮現的卻是更多更多的相處點滴……
鋼石前,她跪著膜拜他;他哄誘她去碰觸死亡禁咒;她死而復生,在他腿上重新張開眼看見一臉超臭超鐵青超陰霾的長角男人;他和她吵嘴,他被她劈得像只跳蚤蹦蹦跳;他教她踏進人間的準備功課;他捧著她的手變出滿掌銀兩;他被她拉著踩完三條大街;他被塞了滿嘴的綿糖,嘴角抽搐卻依然乖乖把綿糖全吃下肚;他吻著她;他虛弱病倒,她急得大哭;她守在床邊,緊緊包握他的手不放;她餵他喝藥,他半滴也吞嚥不下,她慌了手腳,好不容易他喝完一匙,她才放鬆地吁出氣息;他幫她按住因酒醉發疼的額際,教她吟出咒,將不舒適全數抽離她的身體;他和孫尋爭執,她誤會他,他不理她,她心裡難受;他腿上坐著另一個女人,她氣瘋了;他笑著說他比較喜歡她餵食他;他雙掌游移在她身上,帶來狂喜……